那个梦又来了。
浓重的雾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淹没了她的一切。她奋力地挣扎,像个不会游泳的落水人一样无助。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知道自己只能用尽全力地奔跑,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
雾突然散了,像它来时一样迅捷,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她那原本被浓雾遮蔽的视觉又恢复了,眼前却只剩下一片黑暗。她眼睁睁地看着它像一条巨大的毯子那样包裹住了她,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反抗。她感到意识挣扎着想逃离自己,像瑞特那样要弃她而去,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觉得好冷,是下雪了吗?她本能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像受惊的小猫那样抖做一团。要是有人能抱紧她颤抖的身体多好,让她平静,给她一点温暖,让她不再那么害怕,此时此刻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就像瑞特常做的那样。
想到瑞特,她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她感到自己尖利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可是她却听不到回应,连回声都似乎被黑暗吞没了。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身体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暖和了起来,她感到自己被紧紧地环抱着,她的手向着那个方向伸去,触摸到了一个坚毅的轮廓,她立刻紧紧地抱住它,比它抱自己还要紧。她安全了,有救了,一定是瑞特来了。这一次,她一定不会放开他,绝对不会。
耳边响起了奇异的音乐声,是她从没听过的悠扬,空灵,却又带着一丝哀怨。随着这旋律,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
那是塔拉吗?雪松,茉莉,洁白的窗帘,雪一样的棉桃,她挚爱的红土地,为什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一样陈旧?
熟悉的白房子,可嬷嬷为什么那么憔悴苍老,还躺在了病床上?
那又是哪里?让她看一眼都觉得被压的喘不过气的古老建筑,行动像木偶一样僵硬的人,还有一个奇特的声音在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很亲切?
那个孩子又是谁,他在干什么?
怎么,阿希礼也在?她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时,她感到那股环抱她的力量就这么消失了,她再一次陷进了黑暗里。她想要阻止,却无计可施。紧接着,一切景象也像从没出现过那样消失了,只有那悠扬的乐声,陪着她慢慢滑落进更加黑暗的沉睡深渊里。
斯佳丽终于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很久了吧,那个古怪的梦她也忘记了大半。
她其实是被一阵孩子的声音吵醒的。睁开了铅一样沉重的的眼皮,斯佳丽用手支撑着自己更加沉重的身体艰难地坐了起来,首先看见的就是埃拉那带着眼泪的笑脸,韦德强忍着眼泪安慰妹妹的幼稚笨拙的言语也飘进了她的耳朵。
普莉西急匆匆地跑进来,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小姐你终于醒了,把俺担心死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为了你俺可是累得四脚朝天呦”,言语间都是向女主人表示忠心的邀功请赏。
斯佳丽并不在意,但普莉西最后那句里的“这几天”让她的脑子激灵了一下,她立刻打断了普莉西的喋喋不休,急切地问:“什么这几天,我难道睡了几天不成?”
“是啊,本来俺和这两个孩子在马里塔的旅馆里待得好好的,结果瑞特先生说你病了,火急火燎地打了电报让俺带他们回来,俺就立马回来了。你都昏了三四天了,米德大夫来看过,说你是什么病来着,俺也忘了,好像挺重的,不停地说胡话,叫人,手还不停地乱抓,怪吓人的。瑞特先生本来自己在床边守着你,谁都不让上前,可后来他就出来了,脸色怕人得慌,让俺进来伺候。俺看他的样子,好像丢了魂似的。俺也不敢问太多,就照他说的一直守着你,你可总算是醒了。”
“那瑞特呢,他在哪?”斯佳丽从普莉西乱七八糟的蹩脚描述里听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先不去管这件事了,问清瑞特在哪才顶顶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