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情况还没你想的那么糟,斯佳丽。她还活着,只是医生说,她太老了,可能又受了什么刺激,所以脑筋有点不清楚。她有时候就像一个小孩子,会哭着和苏埃伦的孩子抢玩具;有时候她又好像变成了原来的嬷嬷,总是唠叨着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她还经常认错人,把苏埃伦当成埃伦小姐,管我叫杰拉尔德先生;还有时候——喂,斯佳丽,你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
“没什么,威尔。我是很伤心,可这比我想的情况好得多了。上帝对我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不对?”
斯佳丽勉强冲他微笑了一下,努力和他开着玩笑,心里却有一个小女孩在声嘶力竭的哭喊:“上帝啊!你要让我下地狱就算了,为什么要把爱我的人从我身边一个个夺走?妈妈,爸爸,玫荔,瑞特,现在又轮到嬷嬷。有错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你要折磨她苍老的身子?”
我的天!这该死的马车就不能再快一点吗?斯佳丽不断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甚至愿意出双倍车钱,最后终于以那匹可怜的马背上血迹斑斑,口中白沫翻涌为代价,比平常快了三十分钟到了塔拉庄园。
一下地,她本以为自己会像一个疯女人一样不顾形象地飞奔,可眼前的这一幕景象却让她呆住了。
这是塔拉吗?原本闪着光的白房子现在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旧书架那样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疯狂生长的藤蔓蛇一样缠住了墙壁,争夺青蛙一样争夺可以攀援的地方,得意洋洋地冲她耀武扬威;漂亮的玻璃窗大半破碎,活像一个刚刚失明的瞎子一样睁着形同虚设的眼睛漠然地望着她;肥沃的红土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长得歪七扭八的如同一群野孩子的聚会一样的松树。这荒凉的景象怎么可能是克莱顿县数第一的塔拉?
还有,这种景象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斯佳丽,让你看到这种境况。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威尔从后面赶了上来,“等到冬天农闲的时候,我会把房子修好的。”
斯佳丽的震惊全部化成愤怒,倾盆大雨一样向威尔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塔拉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是怎么搞的威尔?我早说过我能寄钱帮你,可你……”
等她发泄完,又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刻薄。威尔是塔拉的顶梁柱,是他让塔拉重新恢复了生产。更何况他一直待她那么好,就像她的兄长一样。他说得不错,总是要先顾农活,否则这一家子人吃什么?可是,——唉,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倔,就是不肯要她的钱。她刚升起的歉意又被不满所取代。
威尔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中丝毫听不出因她的歇斯底里所产生的怒气:“斯佳丽,不管你怎么说,你的钱我是不会要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先去看看嬷嬷吧。”
从门口到房子的路并不长,可是因为许久没有人走过,所以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还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头,很容易摔倒。斯佳丽踩独木桥一样小心翼翼地通过。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威尔愿不愿意,她一定要把房子修好,路也要重新平整。走这种路简直是在练杂技。
刚到门口,斯佳丽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吵闹声和苏埃伦的呵斥。瞧吧,三个讨人厌的爱哭丫头,跟她们的母亲一模一样。苏埃伦居然还挺着大肚子,老天,她要生几个才算完?
“嬷嬷在哪?”斯佳丽没顾得上招呼妹妹,直接向她询问。
“你真是没礼貌,斯佳丽。我都快忙的累死了,怎么不关心关心你的亲妹妹?”看着威尔领着普莉西和两个孩子,苏埃伦懒洋洋的表情又阴沉了下来,“老天,你不会还要把他们放到我这儿吧?塔拉又不是旅馆,哪有那么多空房?”
“少罗嗦,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不想和你吵。嬷嬷在哪?”斯佳丽没有和她计较,她现在只想见嬷嬷。
“在她自己的房间养病。她今天看上去还不错,说不定能认出你。”威尔见她脸色不善,连忙出来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