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你就别夸他了,他这个小辈还需要前辈们多多提携,年轻是好,但是不够成熟稳重,要是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你们尽管批评他,别让他仗着自己做出点成绩就飘飘然。”宫锐虽然如此说,但安卓景对宫清城的褒奖他还是很受用的。
安卓景爽朗地大笑,“现在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代了,我们这些老头子啊,早晚都要被拍在沙滩上咯!”
宫锐和他相视而笑,气氛非常好,宫清城则是一副谦卑后辈的态度,安卓景和宫锐互相吹捧时他愣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保持笑容静静聆听。待到安卓景说起城南那块地皮时,他才说:“安叔,我希望能将这个项目打造成江城的明星工程,地标式建筑,大量运用环保建材,让这个项目成为绿色工程,成为人们一说起江城就能想到的第一个建筑,关于这个项目我做了个详细的计划书,改天我亲自给您送过去让您过目。”
“好,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等着你的计划书。对了,绿真的店子过两天开业,她说到时候请你过去剪个彩,你可一定要到啊!”
阮丽萍欣然一笑,“绿真这是又开分店了?”
安绿真谦虚中又带着得意之色地回:“这是第三间,以后越来越忙,都没什么时间陪爸妈和阿姨了呢。”
“过两天我去转转,你那里的衣服都是年轻时尚的女孩儿穿的,到时候你挑几件适合我这个年纪的。”
“阿姨,这次我新入手了两个大牌,可都是适合您这个年纪的名媛穿的呢。”
“那敢情好,以后就都去你那儿了。”
“嗯,不过,清城有时间来剪彩吗?”安绿真说着又把话题扯到宫清城身上,目光看向他时,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过阮丽萍替他做回答说:“清城一定会抽时间过来的,到时候我和他一起来。”
安绿真面露微笑,“好啊,叔叔也一起来吧,爸妈,你们也要准时到哦。”
“好好,我们一定来。”
一顿饭,大家伙都吃得好不热闹,只有宫清城一个人沉默寡言。每个人都在计划他和安绿真的事,他这个当事人倒像个旁观者一样默不出声。好不容易捱到聚参结束,安家父母坐自家车先走,宫锐看着安绿真说:“清城,你送绿真回家,然后回家一趟,我有事和你谈。”
宫清城低声应允,面无表情的和安绿真上了车。
虽然给他们制造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宫清城仍是一路无话,安绿真的面色也不好看,不过她知道要收服宫清城的心不能急于一时,将满心的不高兴压抑住,她还是讨好的说:“清城,我那里这次有了不少男装,到时候有适合你的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不必,我这个品牌穿习惯了。”
他身上的阿玛尼衬衫和裤子就像是为他量身订做的,让他看起来更为卓尔不凡,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贵族之气。
安绿真有些失落,但还是说:“换个品牌会有新鲜感嘛,试试吧。”
“我这个人很专一,认准一个就不会再换。”
“那好吧,不过到时候剪彩早点来,我等你。”她不再强求,和他认识多年,她深知宫清城的性格固执得厉害。
宫清城沉默就当是答应了,安绿真这才下车,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家走去。
他回到宫家大宅时,宫锐已经等他多时,他敲门走进书房,宫锐和他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说:“清城啊,关于城南的那个项目,你要多费点心,这是公司接下来重点要做的项目,你一定要亲自把关,绝不容许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我知道了。”
“另外,你安叔叔的意思,是想在项目进行的同时把你和绿真的婚事订下来。你要知道,集团虽然发展得不错,但安家在政坛方面的影响是我们或缺的,如果能和安家联姻,公司才能多元化发展,做成国内的龙头企头,而不只是江城第一。”
宫清城黑眸一沉,“我们宫氏企业要想成为国内第一,也用不着联姻的方式,凭我的能力,把公司做成国内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并不难。”他一个经济学双学位的精英,自从接掌CEO的职位后做的几个项目就已经让那些老一辈的叔伯们刮目相看了,如果要把企业做大做强,靠这些裙带关系的话,他还真不稀罕。
可宫锐当然不同意他的理念,“我当然相信你,凭你的能力把宫氏做全国龙头企业当然有可能,可那需要多久你想过吗?如果我们和安家联姻,这个目标至少能提早十年达成。你看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等到十年后你让咱们宫家荣耀门楣都说不准,所以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把握住。再说绿真那孩子我看着挺不错的,知书达礼,在生意上也是个好帮手,再加上安家在京城的关系,对宫家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他的婚姻对于宫家来说,就是与利益挂勾的筹码,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可这不代表他就甘心让自己的人生成为一场悲剧,他从来都是不认命的人。
默然片刻,他说:“我不会和安绿真结婚,如果宫家一定要和安家联姻,您可以考虑离婚后把她娶进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神情冷漠,只要一触及这个话题,他和宫锐总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开门出去的时候,在外隔着门听着父子俩谈话的阮丽萍一脸尴尬,刚喊了他的名字一句,他就黑沉着脸走了,连一声“妈”都没叫。
阮丽萍生着气进去,“你瞧瞧他这说的什么话?他居然让咱们俩离婚,他到底是不是咱们儿子!”
宫锐一摆手,“他变成这样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心里有气,你总要让他发泄出来。”
“三年了还不够吗?他把咱们当成仇人都三年了!”
“行了,都是一家人,凡事包容点。清城的性格我知道,他就是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给他点时间,别把他逼急了,否则他绝对能做出你想象不到的事。和绿真的婚事慢慢谈,你多安排点机会让他们见面,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阮丽萍叹息一声:“培养什么?他宁愿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也不愿意见绿真!”
“不三不四的女人?”宫锐眉头一拧,对于夏末的事情他还不知情。
“前几天他带了个女人回来,当着谭青和绿真的面说那是他的女人,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幸好绿真心里头有清城,否则哪还有今天聚餐的事,恐怕咱们两家的合作也早就黄了!”
“有些事情,夜长梦多,这方面的事情你解决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阮丽萍应了一声出去,打发掉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女人这种事她已经驾轻就熟了,区区一个夏末,让她离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夜色渐浓,繁华喧嚣的城市逐渐趋于宁静,除了夜生活才拉开帷幕的街区之外,宁静的城市花园有种繁华尽落之后的厚重之感,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以他独有的慧眼在傲视红尘中的俗世男女。
宫清城没有回别墅,而是来到一幢已经有些年头的旧公寓楼里,叩响陈旧的木门之后,他站在门口静静等待,好一会儿之后,门才打开,宫遥坐在轮椅上一脸笑意:“就知道是你来了,有没有带啤酒和王记的麻辣花甲?”
宫清城扬了扬手中的带子,“王记花甲,宵夜首选!”
“除了你啊,可就没人带这么好的东西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咯!”
宫遥滑动轮椅转身,但明显的有些吃力,没那么灵活,宫清城放下东西将他推至茶几边,把啤酒和食物拿出来,又拿来碗碟和杯子,说:“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还等着晓雨回来呢。”
一句话,让原本轻松的气氛突然间就尴尬起来,宫遥看到宫清城脸上的笑容凝滞时,叹了口气:“哎,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都三年了,难道我还要再等上三年才能盼回晓雨吗?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三年啊……”
“二叔,晓雨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车祸,宫遥就不会成为只能坐着轮椅度日的残疾人,他的女儿季晓雨也就不会因此成为低智商而走失,直到今时今日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这几年来,宫清城一直在找季晓雨,对于他来说,晓雨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放弃的人。
宫锐得到安慰,将情绪调整,说:“每次你一来我就只顾着说这些,不说了,来,咱们叔侄俩喝酒。嗯,这花甲也不错,下次来多带点。”
宫清城笑了笑,“好,不过酒要少喝。”
“好好,这不你来了才喝一点嘛,不过没喝完的你给我放冰箱里去,下次咱们再喝。”
“不能偷喝,等我来了才能拿出来。”宫清城边说边环视这屋子,心里莫名就有悲凉感。
这个人,宫遥,他的二叔,曾经是宫氏集团的副总,如今的居住环境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纵使他要给他安排更好的住处,但他二叔偏偏就不愿意,宁愿蜗居在此,也不愿意享受宫清城给他的荣华生活。
他把啤酒放进冰箱,转身说:“二叔,跟我回别墅去,我那里地方大,也有人照顾你。”
宫遥笑着摇头,“你看看你,每次都要提这事,我不是说了不去吗?这里可算得上是咱们的老家了,当年我和大哥小时候就住在这儿,后来公司做大了,我就把这儿买了下来。这里挺好的,住在这里,我有种归宿感。对了,你爸身体还好吧?”
“都好,这些钱你拿着。”他说着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每次来,都是如此。
“我用不着,最近楼下的李阿姨给我接了点做手工的活儿,能挣不少钱,我一个人哪能花这么多,你把钱拿回去,放在这儿我还怕遭小偷呢。”
“放着备用,总有用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