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万大跟随您多年,为了一只鸡伤了他,实在得不偿失,望爹爹饶恕他这一次。而且万大为了保护孩儿,一直陪伴孩儿左右,这才在任务中有了疏忽之处,要说错,孩儿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在山上掠阵,同样该罚。”华服少年朗声说道,声音虽青涩却不失嘹亮。
“龙儿,抬起头来!”侯爷沉声道。
龙儿听爹爹话,把头抬起,好一个俊俏英武的少年。白净面皮、瓜子脸,剑眉如鬓、天庭饱满,双目如同两点黑星,不细看竟然看不到眼白,嘴角天生微微上扬,好像时刻带着笑意;头发向后梳齐,虽沾了一夜雨水但毫不凌乱,反而更显乌黑油亮。
“一,你是我儿,不必守军规自然也不必受罚;二,任务中没有父子只有上下,你该称呼我侯爷而不是‘爹’”。两句看似前后矛盾的话从侯爷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听着理所当然。
“三,我的命令必须一字不差的执行,有鸡活说明有鸡窝,有鸡窝说明房屋没有尽焚,房屋在就能藏人,这个道理我不想再重复了。四,万大这次既然有龙儿求情,就算了,留下把残局收拾一下,其他人散!龙儿你跟我走。”说罢转身就走,龙儿起身快步跟上。
“是!”黑衣人齐声答道,四散离去。万大跪地,朝着侯爷离去的方向磕了个头,口中低声道“谢侯爷……谢小侯爷”,起身捡剑飞奔而去。
天已大亮了,官道上,一大一小两人不急不缓的走着,正是侯爷与龙儿。
“爹,孩儿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您说过,不该问的不问”,龙儿犹犹豫豫的低头言道。
“有话就说,你快十六岁了,咱们大洪国十六成丁,有些事你可以知道了”,侯爷面无表情不急不缓的回答。
“我们为什么鸡犬不留!”龙儿猛然抬头,“现在是太平盛世,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匪患,也有监察处、督查司负责处理,没必要灭村啊!”
“你真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侯爷依然保持着说话的节奏,“哼哼,大洪国建国几十年了,人们太平日子过够了,又开始闹腾了,他们自己闹不要紧,还要带着大家一起闹,似乎不闹显示不出他们存在的价值……”侯爷沉默了片刻,“况且,这次的事情不光是……算了,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等回到京都,你去黑衣铁卫领个差事吧,慢慢你就懂了。”
“一会儿找地方吃早饭,今天的晨功就免了。”侯爷背着双手边走边说。
“成,爹!”龙儿跟在侯爷身旁,飞快地答道,虽然身形依然稳重,但双眼四处观望,跳脱的少年心性显露无遗。
侯爷看了龙儿一眼,忽然把腰带解开,锦绣的外衣脱掉,露出了白色的中衣。他看着一脸茫然的龙儿,笑道:“这是大洪国的官道,但走的多是百姓。现在这没有皇上,自然也就没有侯爷了。不用拿着架子了,像普通人一样走路。”
“哈哈,好嘞!”龙儿淋了一夜雨,虽说绸缎的外衣有些防水,但他的内力可达不到侯爷那种“万物不沾身”的程度,外衣还是有些潮湿,穿在身上颇为别扭,现在爹爹发话了,自然乐得脱下晾干。
官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车水马龙人声攘攘。侯爷和龙儿在路旁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八碗儿馄饨,大碗儿!”侯爷高声吆呼馄饨摊老板。“马上就来!”老板正忙得不可开交,随口答道。
侯爷随手把锦袍往身旁的长凳上一撂,身体端坐椅子上,头正肩平腰直腹紧,双手扶膝双腿微分双目微闭,看似在闭目养神。龙儿规规矩矩的把外衣叠好放在一旁,像侯爷一样的姿势端然坐好,好像父亲的影子。
清晨官道旁的早点摊儿,并不是很干净。来往的商旅、附近的住家、周围的商铺都习惯来这填饱肚子,食物、尘土、马粪、狗屎、泔水混合着人味儿,形成了一种特有的味道。
一只苍蝇悠闲地飞来飞去,毫不顾忌众人挥舞的手掌,可能是飞累了,它准备歇歇,慢慢地落在了侯爷的身上。
“噗!”的一声轻响,龙儿半闭的眼睛一下张开了,警戒的看着声音的方向,看到地上被震晕的苍蝇轻笑道:“不知道孩儿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