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下住在山下的村子。是旱鸭子。连游泳都不会，更别提划船了。而且那船桨触手冰凉，摸起来一点都不像木头。虽然没有月色，但可以认清那是白色的一根棒子。

那穿着短裙的女鬼在教我划船。前后拨弄湖水，木船便又像我刚才见到的景象一般，不停地打转。

我看着这女鬼。颤颤巍巍，终于还是说出了话，“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晓彤？”

女鬼不说话。只是在划船。她用力划着，一下又一下，木船打转让我更晕了。我下意识扶住了船帮。不多一会，我们旋转着来到了湖中央。女鬼将船桨放在小木船上。“她是你朋友？”声音嘶哑着。比方才的笑声来得更恐怖。因为这女鬼并没有张嘴，声音仿佛是从她身体里发出来的。

我虽然好奇。但恐惧仍在主导我的理智，所以我才没去问。“她是我朋友。”女鬼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却突然发起火来，“呵呵，朋友。呵呵，朋友。”我没在划船，木船仍然在动。湖水开始转起漩涡来。而小木船就是在漩涡的中心。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很明显她在发怒。我回头看了看岸边。后面却什么也没了，没有铁丝网，没有小树林，只有无边无际的湖水，这时候，湖水仿若变成了大海。你逃也逃不掉的。

“别激动，别激动。”我有点晕了。真怕待会忍不住吐出来。

女鬼直勾勾看着我，虽然她的五官和我一样齐全，但仍然有一种冷森森的感觉，“你想救她，你就准备死。”声音又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说的话。我要准备死。一命换一命吗。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想死，也不想让她死。我小心翼翼低着脑袋，“总该有其他的办法吧？”

女鬼笑了一声。那笑是将嘴巴撕扯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朋友！什么朋友！”

漩涡开始越来越快。小船被漩涡推着前进。打着转不知道在往哪里走。

砰砰砰。

好像是头杵地的声音。

我想不论多久我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张晓彤全身湿透，在砰砰砰地磕着头。而且很诡异的是，她在湖面上没有下沉，而且水面是坚硬的，我看得到她的额头都开始泛着血。

“别，你放过她，你放过她！”我没有深究为什么张晓彤没有在宿舍待着却来到了这里。只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失去心智，有些难受。

“不就是一命换一命嘛。你放了她，我死！”那是我说过最有勇气的话了吧。女鬼死死地盯着我，递给我了一把刀。“好。你死了。我放过她。”

这刀是从哪里来的啊！

我哆哆嗦嗦拿着刀。比划了半天。

张晓彤却突然大叫一声，手里竟然也拿着刀。

女鬼冷冷地说，“你们要比赛哦。谁先死，剩下的那个就可以活着！”

我一咬牙。眼睛一闭，刀砍在了我身上。我虚弱地对女鬼说。“你要说话算数！”刚想要昏迷。女鬼哼了一声，“你看看你的刀！”我低头一看。妈呀，这竟然是刚才我用的那根船桨。而本来湖面上的张晓彤也失去了踪影。

女鬼神色缓和了许多。“谢谢你，谢谢让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真正的友谊的。”

我愣了愣。这是考验游戏吗？“那晓彤——”

她微微笑了笑，“她会没事的。”我发现她如果不是故意把嘴巴撇到下巴上，还是挺漂亮的。

“刚才那个不是她吗？”

“不是。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我看着女鬼，本来以为她下一句就要说你通过考验了，我要嫁给你。可谁知——

湖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风声。

一个现代道袍，一个古装美男。在相互追逐。

“臭道士，你别追了，我要赶着救我娘子！”话音刚传到我耳边。李布衣便站在了我面前。见我没事，还冲那女鬼恶狠狠得说，“敢欺负我娘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小声吐槽，“她早就死了啊。”

女鬼看到李布衣露出了一种惶恐的神色。再看到那嚷嚷着“正邪不两立”的邱山远，面如死灰。我还是第一次瞧见鬼还会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邱山远一身道袍，风声鼓鼓。李布衣停了下来之后，他也停下了。看到木船上的女鬼，“哟，这还有一只野鬼呢。”才看到船那头是我，“凤凰同学小心，李布衣你要敢伤害凤凰同学我跟你没完！”

果然邱山远就是小时候我看过的电视剧里的道士。并不是个单纯的大学生。

我看他那恶狠狠的眼神不妙，慌忙解释。“别，他们两个都是我朋友。而且她没有伤害我。他——也没有伤害我。而且我们商量好了，一切都没事了。都ok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只是在想，她对人与人之间的友谊那么不信任，生前也一定是受尽了欺负吧。

邱山远见状，愣了愣。“自古正邪不两立——凤凰同学，你一定是蒙蔽了心智，不用怕，我救你出来！”

“啊呸。”李布衣吐了口空气。“假仁假义——”

邱山远一副电视剧名门正派的大师兄模样，冷冷吐出了两个字“妖孽！”

李布衣一抬手，周围的水突然变成了一个球将我们包住。而邱山远却拿起来了一柄带有铜钱的剑，作势要砍过来。

女鬼还在傻傻的愣着。我赶忙向她说，“哎，我这么帮你，你可一定不能再伤害晓彤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人也别害了！”

圆球在飞。我刚坐完船又开始坐飞机。这交通工具变的，我都不想吐槽了。还好是在平地飞。没有飞到天上去，不然我会说我恐高的。

邱山远的剑似乎很厉害。一下两下，竟然能把水劈开！我第一次见能劈开水的剑。李布衣额头上开始冒汗，“小女鬼，我看在我娘子的面子上，饶你一命，赶快滚！”他的手指头一点，圆球下方出现了个小孔。女鬼看了我两秒，又冲李布衣微微一鞠躬，化作了一缕烟，然后从小孔出去，没入水中。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们是在不断的刷新我的三观啊。我原本以为我见识的很多，一件一件的事又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邱山远同学，咱们不打了行吗?”那死撑的李布衣似乎有些乏力了。而且我的印象里，鬼是打不过道士的。我只好冲他大喊，表示求饶。

邱山远手中剑不放，“凤凰同学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按道理说，他是鬼，他是道士。我该帮哪个很正常啊！应该是同情弱者的心理在作怪，对，一定是这样。

“我没事啊！”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邱山远的剑一下子劈开了整个圆球。就像是切西瓜。把我和李布衣切开了。

李布衣倒在地上，微微喘息。

“别！”

邱山远的剑就要再砍。嘴里还叨叨着，“我送你入轮回！”

我是拦不住他。只好跑过去。用后背挡住剑。

“走！你先走！我待会就去找你！”李布衣一脸无所谓，仿佛没把邱山远放在心上。但我知道那只是安慰。我走了，可能他立马就轮回了。“乖啊，听我的，你先走。”李布衣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脸，但他的手仍然从我的身体穿过。

邱山远的剑本来是一气呵成，被我这么一拦，硬生生收回剑，却仿佛被我打伤了一般。整个人像是霜打了茄子。蔫蔫的。

我赶忙推了一下李布衣，“趁现在，快跑！”

李布衣当真是跑得落花流水。“娘子我改天再来看你——臭道士，你不用七星剑，我打你十个。”

邱山远还拿着宝剑，蹲坐在地上。想起来追，但一用力就摔倒，啪嗒砸在水面上。我想把他扶起，他却拉住我右手，“别动！让我为你驱邪。”

远远却听见有焦急的呼唤声，“凤凰，凤凰———”那声音离我很近。不过我却看不到人。声音里还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