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臣妾自是希望陛下能日日来看望臣妾,但是陛下乃一国之君应当以国事为重,臣妾诚然不能自私。”
她说的天衣无缝,直接给上官雨泽扣上国家的帽子。上官雨泽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却也有些欣赏姽婳。
毕竟一个刚入深宫,没有家世的名妓,竟然能在皇帝面前从容不迫,把本应是自己的过失巧妙推脱开,这个女人,不简单。
上官雨泽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爱妃如此说,倒是朕考虑的不周到了,也罢,爱妃便安心养伤吧,朕晚些再来看你。”
姽婳微笑恭送他。
唤门口的丫鬟进来侍候,下午阳光正好,姽婳在凉亭中晒太阳。她不喜将弱点暴露,于是她穿着正装,发髻梳好,俨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人来人往的御花园,姽婳听见了两个小丫鬟在偷偷嚼舌根。她们议论的对象正是姽婳。事情就是今天上官雨泽去姽婳寝宫,姽婳却不欢迎他的事。
小丫鬟们传的津津有味,说什么“新来的悦妃不过是个妓女,大概是觉得自己攀不上陛下才拒绝。”还有的说“她就是傻,都进了皇宫还想出去。”“……”
姽婳全然不在意这些话,倒是她身边的小宫女看不下去了,想去打断她们几个说话,姽婳却说:“无妨。”
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一阵后,终于散去了,姽婳拉过那位刚刚为她不平的小宫女,问她叫什么。
宫女名唤兰芳。因为家穷,十四岁被迫进宫,现在十七岁。姽婳略微感叹,让兰芳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阳光还没晒完,迎面走来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她走到姽婳跟前,歪了歪头,她身后的小丫鬟立刻走到了前面,嚣张的对姽婳说:“这位姑娘,见着我家主子也不行礼,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姽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在姽婳还没开口前,兰芳直接给了那个小宫女一击响亮的耳光,小宫女头一偏,刚想反抗,就听见兰芳开口:“瞎了你的狗眼,我家主子这是圣上亲封的悦妃娘娘,岂容你一个贱婢大呼小叫?”
果然说完这一句话,小宫女愣住了,就连那一袭华衣的女子也愣住了,不过只是一瞬,那女子便上前将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小宫女护在自己身后,女子弯弯嘴角道:“妹妹以为姐姐的身子还在静养,没成想竟然遇见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妹妹失了礼数。”
女子真是精明,几句话将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也是,想要在后宫生存下去没有谋略怎么可以呢。
姽婳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抬眼懒懒道:“姐姐知道妹妹不知者无罪,姐姐也不怪你,话说回来妹妹你也真是好脾气,丫鬟都能骑在你头上了。”
女子脸色变了变,她怎么会听不出姽婳语气中的讽刺?压下一脸忿怒,女子撤出笑容:“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回去后定当好好管教。”
姽婳点点头:“妹妹整日侍候陛下,想必时间也很紧吧?如果妹妹没有时间管教下人,姐姐帮妹妹管教几天未尝不可。”
那个冲撞了姽婳的小宫女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一直磕头请姽婳饶了她。
女子看到自己的丫鬟吓成这样觉得颜面大失,说了句“不劳烦姐姐费心了,妹妹还有事,先回去了。”然后带着一脸怒容匆匆离去。
姽婳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问了兰芳那女子是谁。兰芳回答说那女子是琪婕妤,皇上最进对她宠爱有加,于是嚣张跋扈不将其他嫔妃放在眼中。
姽婳又问了问后宫的情况。了解了后宫大概的情况。
后宫没有皇后,共有嫔妃十六人,有两妃,分别是悦妃和馨妃,有一嫔,是柳昭仪。一位婕妤,其他的都是美人。
现在最得宠的是琪婕妤,馨妃因为家世的缘故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但是皇帝并不宠爱她,柳昭仪是随遇而安的人,没什么狼子野心却也是不受欺负的厉害角色。
“娘娘,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什么对琪婕妤说了一句‘丫鬟都能骑在你头上了’于是她就气结?”兰芳垂手站在姽婳身边问道。
“那小宫女敢同本宫大呼小叫,分明是不将本宫看在眼中,本宫的品阶高于琪婕妤,这样一说,自然她会没面子。”姽婳也不隐瞒,她觉得兰芳是个可信之人,在宫中她不能孤立无援,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多谢娘娘赐教,娘娘真是高明。如此一来,琪婕妤下次遇见娘娘必然会避让三分。”兰芳为姽婳斟上茶,道:“娘娘伤还没好,还是回宫歇息吧,免得受了寒。”
姽婳摆摆手:“无妨。一个还不够。”眼中闪过决绝。
兰芳自然理解一个还不够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妃子,必须有手段才能保住自己,今日只是震慑了一个琪婕妤还不够。只是这样,不足以立威。
姽婳的眼神像极了正在狩猎的猎豹,一动不动的宁静,只是为了下一刻的成功。
这一刻,兰芳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将来一定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效忠于姽婳绝对是不会错的。
姽婳的谋略,姽婳的韧性都是无容置疑的,这样的人早晚有天会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
独饮了三四杯茶,都不见来人,姽婳回宫。
房间中已是坐了一人。
那人慢慢饮茶,神色高傲,看见姽婳咧嘴一笑:“哟,妹妹身子真是硬朗,还没痊愈就出宫散步,若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圣上还要说本宫没照顾好妹妹呢。”
女子尖酸刻薄,正是四妃之一的馨妃。
姽婳欠身请安。随后坐在馨妃的对面,自顾自的斟茶一杯,道:“妹妹不知姐姐拜访,只是御医说本宫的身子常晒太阳有利于恢复,陛下说让本宫好好养伤,本宫自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馨妃一声冷笑:“妹妹还真是听话,只是妹妹出身青楼还不知皇宫规矩,本宫代掌凤印,今日给妹妹带来两个教习嬷嬷,她们负责教你规矩,她们的话即是本宫的意思,不知妹妹可是明白了?”
姽婳毫不掩饰的讽刺地笑了一声:“姐姐如此真是折煞妹妹了,两位嬷嬷既然是能全权代表姐姐,岂不是后宫之笑话,且不说本宫可否懂得宫廷礼仪,若是下人都可以在主子头上指手画脚,怎的算是后宫规矩?”
馨妃狠狠瞪了一眼姽婳,随即说道:“笑话,皇宫中的教习嬷嬷只是负责教导不懂规矩的新人,无论品阶如何都是要学的,虽然妹妹入宫便身居高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因为一人打破,假以时日必有大乱,妹妹还是按规矩的好。”
“规矩?本宫还真未曾听闻奴才能代表主子。姐姐比妹妹入宫年岁久,妹妹自然是明白姐姐的心意,但是若说奴才可以代表主子,恐怕有失大体啊。”
姽婳毫不留情。今日,若是能斗过馨妃,他日在后宫之中地位就不可撼动了。
馨妃略微思索片刻,竟然勾起了笑容。
她挥手示意下人们出去,姽婳点了点头。
待到下人们都退下了,馨妃正色道:“妹妹不必如此针对姐姐,姐姐知道你无心皇宫,却不得不拘束于此,气结于心,不过对他人发火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只会让皇上跟关注你。”
姽婳做出深思熟虑的姿态,欲言又止。
最后姽婳幽怨的开口:“既然姐姐都这般说了,妹妹也不在隐瞒,妹妹的确无心皇宫,却不能让陛下撤销皇令,妹妹不想与姐姐们争些什么,只想安身而已。”
无心后宫。
这是事实,姽婳从来就无心后宫。
佳丽三千的后宫,从来就不缺少嫔妃。然能在深宫中站稳的人却并不多。
自古帝王便是无情又多情,不可能独宠一人。
馨妃仿佛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勾起嘴角,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分庆幸,一分得意。
“妹妹如此姐姐便是安心了。他日妹妹有事,但凡姐姐能力范围之内,姐姐定然护着妹妹。”馨妃抿了抿嘴,“后宫不比家中,听上去人声鼎沸,其实都是阿谀奉承,妹妹在深宫中无依无靠,若是妹妹赏脸,今后姐姐可以做妹妹的依靠。”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
这是后宫嫔妃收买人心的惯用手段。
毕竟深宫中的女人,想要活的长久,自然拉帮结派是常有之事。
“姐姐太怜爱妹妹了,妹妹没有家室,怎敢高攀姐姐?”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姐姐也是苦命人,久居深宫,身边亲近的人少之又少,妹妹若能伴姐姐左右,姐姐是求之不得的。”
馨妃功于心计。一番话说得放低姿态却也把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多少暴露出一点。
馨妃有心计。这是姽婳对这位馨妃娘娘的初见印象。
“如此,妹妹便恭敬不如从命,高攀姐姐了,妹妹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多请姐姐海涵。”
姽婳也不急着脱身,没有家室的姽婳,必须依靠馨妃的力量。
至少现在需要馨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