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姽婳如同往常一样,用了午饭后打算过去看看容美人。坐在妆台前拿着桃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的乌丝。
兰芳走进来后看到了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凌乱的脚步声急急的走过来,门被推开了。兰芳和姽婳齐齐的回头看着那个推开门喘气的小宫女:“悦妃娘娘…容、容美人、小、小产了…”
随着小宫女的话音刚落,姽婳手中还穿插在乌丝上的桃木梳“咯!”的一声也断了一个齿,乌丝硬生生被卡下了几根。她顾不上头皮发疼,放下手中的木梳,提着宽长而华丽的宫服,步伐有些凌乱的向左殿疾步走去。
刚到左殿门口,姽婳就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刺得她眼睛很疼。毕竟这是他的孩子,而她也辜负了他对她的信任。
另一边,上官雨泽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折,听到容美人小产了,当场就把所有的奏折一扫,怒气冲冲的向着悦心宫左殿走去。
刚到左殿的上官雨泽看到姽婳平静的站在门口心里不由得就一阵怒火,难道是自己高估她的能耐了吗?这么信她却让他这么失望!姽婳感觉到身后有人,回过头,发现上官雨泽深邃探究的目光赤裸裸的看着她,眼里的不信任,让她倍感寒冷。
姽婳准备行礼,他却越过她跨入宫殿,头也不回的朝着寝室内走去。姽婳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去,没有表情。
姽婳不知怎么走回的右殿,太医跟上官雨泽禀报情况的时候她也是在的,姽婳只记得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大人差一点也不行了,还好发现得及时,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毒时间估摸着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是啊,三个月前不就是容美人刚怀孕搬进她姽婳的悦心殿的时间吗。还记得太医禀报完以后上官雨泽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是探究,而是审问,怨责,刺痛着她全身心。
回到右殿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一些了,即使过了饭点,她也丝毫感觉不到饿,这件事情跟她关系很大,处理不好,是她的责任,要是能查出下毒之人定是再好不过,只是,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一夜,皇帝发怒了,下令全皇宫搜查,审问。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悦妃娘娘,下毒之人查出来了,皇上让您过去一起审问。”姽婳看着上官雨泽身边的小太监用轻蔑的眼神说完了传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觉得有一个很深很深的陷阱在等着她,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从悦心宫到上官雨泽那里并不算远,但是也不近,太阳很火辣,但是姽婳觉得这一刻呼吸是那般轻松,紧张的心竟一下子坦坦荡荡。
“皇上、皇上、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是悦妃娘娘胁迫奴婢的家人让奴婢每天在容美人饭菜里下毒的,不关奴婢的事啊皇上…”还没走到就先听到了这番话,姽婳有些惊讶,也在意料之中,脚步平平稳稳的一步步走进了左殿。
趴在地上求饶的小宫女看到姽婳一副似得救的样子向着姽婳的腿脚扑过去,姽婳也没动作就这样让那小宫女抱着她的腿脚,居高临下平平静静的看着。
“娘娘、娘娘、救我啊我不想死啊你快跟皇上说啊是您让我这么做的您不能让我就这样受冤死掉啊娘娘…”
姽婳听着小宫女一直诬陷她的话,慢慢抬头看向上官雨泽,沉重而冷酷的嗓音质问她:“楼颜悦,你到底有没有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朕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连她的名字都叫出来了,她已无力为自己澄清什么,看着他暴怒的眼睛,只淡淡的说了句,不是我。
上官雨泽下令小宫女拖下去乱棍打死,求饶声和棍打深让本就火热的气氛更压抑。
“悦妃大意不细心照顾容美人致龙子魂逝,悦心宫思过!”上官雨泽拂袖而去。兰芳上去扶住面不改色的姽婳回宫,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黯然伤神。
“吾皇,后宫如今还未诞下龙子,且妖妃做乱,吾皇甚为辛累,再者,国不可无后,望吾皇三思,尽快立后打理后宫,平定风波。”
上官雨泽看了一天的折子,全都是逼他尽快立后的事,如今容美人的孩子没了,更让他们有理由逼迫他立后。
上官雨泽揉了揉眉心批注到:三月后朕再与众卿相商,众卿等候即可。拖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去找寻一下了,这样想着,上官雨泽不禁想起了上次带着姽婳出去的事,突然又想起了她害死他的孩子的事,上官雨泽内心无比烦躁,最后决定带一个贴身太监罢。
上官雨泽安排好朝中一些事,对外宣称身体欠安,修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尤其后宫嫔妃。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出了宫去。
上官雨泽觉得在宫外,一定能找到他丢失的记忆,要不是因为那次刺杀,又怎么会这么多麻烦,他觉得他的心空荡荡的,似漏掉了些什么,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出宫才能找回来。
看着这大街小巷的百姓安居乐业,上官雨泽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小太监也随着他轻快的步伐越走越快。
“公子…这边来嘛,姑娘们可盼你了…哎这位爷里边请里边请我们这的姑娘啊…”小太监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皇上居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什捞子颜悦楼来了,这污秽之地怎能让皇上踏足,他急忙拦住上官雨泽说“爷啊,这…这不能进去啊…哎!爷…”
小太监看到拦不住自家主子跺了跺脚也急忙跟着进去了。老鸨也是眼尖的人儿,光看上官雨泽身边的小厮都穿得这么好的衣料子,肯定来头不小,双眼冒着金光的迎了过去:“哎!这位爷啊,您不是第一次来吧?”
等着上官雨泽的回话,谁知上官雨泽一直四处张望并没有搭理她,老鸨也是个机灵的,陪着笑也没出声。突然一个青楼小厮走过来对着老鸨耳语一番,老鸨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走向上官雨泽,小声说了句:“爷,颜悦她还好吧?”
不出她所料,上官雨泽立刻双眼紧紧盯住她,随后潇洒一笑:“吃好喝好住好有人伺候着算不算得上好?”
老鸨顿时眉开眼笑:“爷这次来还是想带我们的镇楼之宝回去吗?”上官雨泽听了老鸨的话不禁有些好奇,有点期盼,期盼什么只有他心里明白了。上官雨泽回头看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立刻会晤,从怀里掏了一把银票塞到老鸨手上。“爷这边请这边请。”老鸨一边说一遍急急的带着路。
上到楼上竟然不见尚桦,老鸨不禁有些着急,回头看了一眼不慌不急的上官雨泽这才微微冷静了一下。唤来一个小厮低声质问尚桦去了哪里,小厮也有点慌,说好像去了巷侧的树下在练琴。
老鸨听了面露难色,跺了跺脚走过去略带歉意的跟上官雨泽说尚桦在侧巷树下练琴,这就叫她回来,让他稍微等一下。“不用了,我走过去罢。”上官雨泽还没等老鸨反应过来就转身下了楼走了出去,老鸨赶忙跟着上去。
上官雨泽刚到侧巷边就听到了温柔似水的琴声,竟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脚步,远远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颗大树下,姑娘身穿水蓝色的衣服,腰间是深蓝色的带子,发间只插了一个很朴素的簪子,专心的一下一下的弹奏着那琴子。上官雨泽脑子一下子闪过了一些画面,竟隐隐有些重叠,不禁看得愣了神。
老鸨偷偷的看了看上官雨泽,再看看尚桦,眉眼角处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在邂逅他的回忆,而她却为他在这深宫中斗智斗勇。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姽婳觉得她必须查清楚这件事,自认自己本身也不是个软柿子,这般任人揉捏。回想容美人搬过来这些天,她的饮食自己都有偷偷派人验过毒,试吃过,为何上了桌面却被人趁机下了毒,这般的神不知鬼不觉,长达三月时间都在下毒,宫里还有谁的手能这般宽长,心里出现了一个怀疑的人,但是姽婳明白,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姽婳想了想,要从这毒药下手才行。毒药必定还有残留,像这样每天一点点的放,凶手能确保多少分量才能让容美人小产吗?答案肯定是不能。姽婳认为,毒药肯定还在,据兰芳的调查,蛇薇草这种毒药,说难找也不难,说不难也是一般寻常药店是没有的毕竟,昂贵,入药用途也是很少,没什么疑难杂症并不会拿这种毒药入药,所以,这药,肯定出自太医院!出的量肯定还不少,到底是谁拿了这药?她决定看看记载先。
姽婳立刻唤来兰芳,兰芳附耳过去:“兰芳,你去太医院偷偷…”听完姽婳的吩咐,兰芳点了点头立刻退了下去。姽婳斜靠在榻上,手背撑着脸颊,双目闭着假寐,静静的等待着兰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