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也有准备，早就买好了偷拍摄录机装在身上，想知道被上身后干了些什么，不求人有木有！

李萌萌上了我的身，直奔我们学校北区的滴水湖，远远的就看见刘豪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躺在长椅上，走近了一看，原来睡着了。

昏黄的夕阳穿过白杨的树叶投在他的脸上，李萌萌一走近，替他挡了射眼的阳光，他反而身子一震，醒了过来。

也许原本就是没有睡着的吧。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都能睡着，那心也忒大了点。

“高洁，怎么是你？”

“该上班的人不上班，到这里来偷闲……”李萌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逼人，“没想到是我，你以为会是谁，警察吗？”

刘豪听到警察二字神色仓皇，面前站的可是高洁，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什么警察，你在说什么，翘班还轮不到警察来管。”

“是啊，你又不是三岁小儿，做了坏事会相信有警察来抓。”

他渐渐笑不出来，“高洁，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是啊，我是另有所指。”李萌萌盯着他渐渐紧张的神情，缓缓地说：“今天全城最大的新闻你知道吗，城西发现的那具女尸——”李萌萌故意顿了一下，故意让他的心被揪得高高的。

刘豪的脸色刷白，“女尸怎么了？”

“身份查出来了，是昨晚我碰到你的那家小卖部的女儿。”

“是吗，阿姨说她女儿在外地打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你在那儿帮工，警察肯定会照例找你盘问，你翘班来了这里，不带手机，警察就是要找也找不到你。”

他很惊慌：“他们找到医院去了？”

“那倒没有，你又没告诉过老阿姨你是在医院工作的刘豪。”

李萌萌特地在后半句加重了语气，提醒他他好像忘记自己撒谎的事了。

募地被提到这一点，刘豪心情很复杂，他表情微妙变幻不定，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李萌萌故意拿话在玩他，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就上了当。

“你都知道了？”

“我只知道你骗了老阿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她，这难道不可疑吗，为什么？”

“我……”刘豪快速地在思考，他说：“我是看她挺可怜的。”

“哪里可怜，你早就知道她女儿死了吗？她女儿死了这么久，就被埋尸在附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刘豪放弃了找理由隐瞒挣扎，他表情窘迫地低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已经说了，你早就知道她女儿死了吗？她女儿死了这么久，就被埋尸在附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四处张望，面色慌张，生怕对面的人说的话引起了路过的人的注意。

下午时间的校园，来往的行人不少，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校园的广播播放着轻柔缠绵的流行歌曲，一派宁静祥和的气氛，根本没有谁注意这边。

“这件事情……”他一口音拖了很久，他没做好准备全部告诉对面的人，于是诚实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那就简单地说，她女儿，是不是你杀的？”

李萌萌今天是铁了心要让他直面这个问题，句句话如刀扔过去。

刘豪一瞬间崩溃，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在意料之中，真听到他说这么一句，李萌萌还是撑不住我的身子，摇摇欲坠，往后跌了半步。

“你想隐瞒的事情正在败露中，你打算怎么办？”李萌萌已经在前面的问答中用尽了全部的机智，全身的力气，她的话语变得有气无力，“是自首，还是畏罪潜逃？”

说完这句话，李萌萌就被一股无形之力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了。

我醒来，恍如隔世，一瞬间换了个地点，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听见刘豪嗫嚅：“我不能丢下萌萌，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逼我……”

后来我看了偷怕摄录机里他们的谈话，我才知道李萌萌的心结在哪里。

若刘豪去自首，她不愿意，若帮助刘豪隐瞒，让他畏罪潜逃，她更不愿意。

万生说：“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让野狗刨出尸体，是让他们正视这个问题。”

没错，让野狗刨出尸体的人，正是万生。

那个时刻，在滴水湖边，李萌萌从我的身体里抽出去后，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刘豪，这样一个大男人脆弱得如一捏就碎的枯叶，他捂着自己的脸，在我面前哭了好久。

一个大好青年的前途，就因一次意外，毁掉了。

刘豪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天很寒冷，冷冷的湿雨像能腐蚀人的脊骨，他开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低头捡了个东西，没想到陡然冲出一个人，被车撞得滚到前挡风玻璃上，他一个急刹车，又将人撞飞出去。

他哆哆嗦嗦地下车观看，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雨大的让人睁不开眼，他迈了很久的步子才走到那个人身边，去摸鼻息的时候，发现已经断了气。

满头都是黏糊糊的血水，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

凭借医生的本能，他又摸了摸她的颈处动脉，心跳等等，确定人死了。

他跌坐在地，车门开着，飘出不合时宜的音乐，那是他们选好的婚礼进行曲。

和李萌萌拍的婚纱照白天取了还没放回家，下班的时候才接到过酒店打来的电话确认婚礼当天的情况……这一切都是白天发生的，而现在，他撞死人了。

他的脑子已经不管用了，当下他想的是，反正没人看到，于是坐回车内，一踩油门，逃了。

逃了十来里，他越来越不安，最终还是折了回去。

在那个雨夜，他没有勇气去报警，在空无一人的雨夜，他独自一个人将意外撞死的尸体掩埋了。

身上湿透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又冷又饿的他进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卖部，哆哆嗦嗦的讲不出话。

小卖部的老阿姨给他用热水泡了碗面，他吃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老阿姨以为他落魄至此，好生安慰了一翻。

他看到老阿姨桌上的照片，被一个长发的年轻女子搂着，老阿姨说那是她的女儿，并说了女儿的名字。

刘豪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捏着一张身份证，是他从尸体的身上拿走的。

那个他掩埋的人，正是老阿姨的女儿。

命运的安排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巧妙一万倍。

刘豪回去大病一场。他日日都活在不安之中，总是会梦到雨夜发生的那一幕，梦到那个长发女子哭着缠住他，哭着对他说年纪轻轻就死了，家里剩下寡母太可怜。

刘豪能做什么呢，他不敢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有在老阿姨身边才安心一些，于是他索性就在她那里赖着帮工了。

刘豪在滴水湖这边对我坦诚的这一切，作为游魂的李萌萌自然也是听到了，她第一次从刘豪那里听说这件事。

本来，她是个沉浸在对自己的婚礼有美好的规划之中的准新娘，刘豪什么都依她，刚开始她觉得很幸福，需要做决定的事情多了她就渐渐地有些不满，一个人不参与决定，基本上也不会在乎做的都是些什么规划，李萌萌的不满在某个深夜，刘豪发烧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出一个名字后铺天盖地地涌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

那个名字，自然是经历了惊魂一夜的刘豪最不愿想起的名字，那个被他偷走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张芳。

这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名字，李萌萌的心如重锤敲击，她没有想到，临近结婚，刘豪竟然深藏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假装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张芳这个名字，刘豪以为说的是他们科室的一个小护士，或者是他曾经接诊的一个患者，十分平常自然地接过话题。

李萌萌悄悄地调查了这两个人，叫张芳的护士正怀着孕，而另一个叫张芳的病患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他们与刘豪都没有额外的令人怀疑的接触。

到底还有哪个张芳？

李萌萌悄悄地又调查了刘豪的高中初中甚至小心同学，以及旁敲侧击地从他的发小那里打听有无叫张芳的女子，做这些事情，耗费了李萌萌的大量精力，更何况，没有找到一个结果。

她在我面前崩溃大哭的那次，是发现刘豪经常以加夜班的名义去城西。

将刘豪赶回医院宿舍，不得不说她也有放长线的意思。

李萌萌出车祸的那一天，她正托人查到了刘豪经常深夜去的那家小卖部的地址，知道了那个小卖部阿姨的女儿正是叫张芳，就是在我被恶鬼快递员袭击的那个傍晚，她刚好得知这个消息，还拿到了张芳的一张照片。

张芳，这个像魔咒一样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名字，终于让她目睹了真面目了。

女孩子额窄眉浓，算不上漂亮，也看不出多有学问，唯一撩人的，也就是那一头黑亮的长发吧。

她定了城西小卖部附近的一家酒店，约了刘豪，然后打电话说有事很晚才会过去，她想，这么长的时间，刘豪不会不去小卖部，一定会走进她故意做的局。

当晚下了很大的雨，巧的是，李萌萌出事的地点，正是刘豪撞到人的地方。

出事的前一分钟，李萌萌接完私家侦探的电话，说查到张芳失踪了，说起失踪的时间，与刘豪生病的时间前后脚，李萌萌又突然想起，刘豪生病时喊的不止有那个名字，还有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