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芳菲渐谢,绿荫正浓。
苏懿斜斜靠在软榻之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瞧着桌上摊开的邺京城地图。
阳光从窗台照射下来,将她的发丝镀上柔软的光泽,温暖恬静。
“磕——”
如果没有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嗑瓜子的声音的话。
“就这儿了。”她看了半天之后,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地方够宽敞,环境也不错,又处于黄金地段,旁边就是权贵云集的正安坊,而且原来的老板因为有急事忙着将铺子处理,价钱也不会要得太离谱,简直,完美。”
慕清看了看,点头道:“我这就去和人谈。”
苏懿握拳作励志状:“你加油!争取以最低价格拿下铺子!”
慕清想了想,面无表情地道:“要不要我杀了他,把地契抢过来?”
苏懿一挥手:“算了,我破点财也没关系。”
反正轩辕棣大婚那日,她将夏嫣然和苏月好一顿收拾之后,就拿回了她母亲嫁妆的库房钥匙。而且夏嫣然和苏月不仅将这些年得的东西一件一件全还了回来,还因着苏勉勤挪用了大笔钱去为苏荣买官的缘故,一家几口为了补上这个缺口,可真是把房子里稍稍值钱的东西全都拿来抵债了。
如今老太君决定在国公府养老送终,也开始逐渐地收回夏嫣然手中的权力。那两母女,只怕有好长时间不能作妖了。
想想苏月当时说“银簪,哈哈,笑死人了,我房里的丫鬟都不稀罕戴这个”时的场景,再看现如今,她只怕连银簪都戴不起了吧。
苏懿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无聊地道:“说起来,我那姐姐不来给我找麻烦,我还真有些闲得慌呢。”
碧兰给苏懿端了碗绿豆汤来,听到这话回了句:“大小姐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苏懿一听这话倒是惊讶了一下,“她还有心思出门儿?”
苏懿这会儿穷得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了,以她那么爱面子的性子,只怕恨不得永远躲在家里才好,又怎会出去丢人现眼?
碧兰将绿豆汤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轻轻地笑了笑:“听说是煜王今日归京,出去瞧热闹的。”
“瞧热闹?这理由还再扯一点吗?”苏懿讥讽一笑。
苏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没有好处的事她哪会去干?哄谁呢。
莫不是……那丫想攀上轩辕冽,好来个咸鱼翻身吧?
“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苏懿很不厚道地喷笑了。
就苏月那样的,不是她说风凉话,一百个一起上都拿不下轩辕冽。
说起来,这段时间她也和魏国公进行了一下沟通,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当今的朝堂形势,其中自然有许多是关于轩辕冽的。
现如今,老皇帝身体还算坚朗,太子却沉疴已久,常年缠绵病榻。听内部消息,太子那身子,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按照正常情况,老皇帝嗝屁,太子登基,贤王轩辕棣身为皇长孙,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可实际上,太子很有可能熬不住要比老皇帝先去一步,那轩辕棣充其量就是个皇孙,老皇帝还有儿子,还有其他孙子,那张龙椅轮到谁坐就说不定了。
所以现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已经开始暗中站位,大概分为三派:一些认为圣上传子不传孙的,站的是瑞王;一些又认为圣上传嫡传长的,则是站得贤王;还有轩辕冽,凭借着从小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威望,还有这些年来保疆卫土的民心,成功地在夺嫡之路上杀出了自己的一席之位,成为第三派。
而苏懿将这些关系理通透之后,自然也明白了轩辕棣苦心孤诣要退婚另娶的原因。
不就因为太子快要不行了,他得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吗?眼瞧着魏国公府日渐没落,子孙两辈都无可用之人;而诚国公府如日中天,正好成为他夺嫡的强大助力,选择谁,还用说吗?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现实,就是这么伤人啊。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做的,不就是一步一步地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讨回自己应得的公道吗?
苏懿目光落在铺展开的地图之上,窗外落花被风吹了几瓣进来,粉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