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狗听到这个声音,仿佛马被抽了一鞭子,不管马的良莠,被抽一鞭子总要癫两下,他也一样,虽然身躯笨拙,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人本能的会爆发出某种潜力。张小狗咬紧牙关往后爬,终于在几乎绝望崩溃之前爬出了那个盗洞。
退出盗洞的那一刻,张小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火急火燎的去掸身上脸上的蚯蚓,有些在耳朵里的,已经钻到耳窝肉里,一拉就痛的要死,他不敢再用力,怕和钻进眼睛那条一样断在耳朵里。还没等他把脸上的蚯蚓掸净,盗洞里窜出个白色的什物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癞头疤带来那小孩。
那小孩出来后,顾不得掸身上的蚯蚓,趴在洞口往洞里“阿爸、阿爸”的直叫唤,但癞头疤没回应一句。张小狗看小孩着实可怜,把他拉到身旁,帮他把身上、头发上的蚯蚓撮掉。等了一会儿,癞头疤还不出来,张小狗想看看癞头疤是不是死在洞里了,刚拿电筒往洞里照,癞头疤的头突然探了出来,又把他吓了一跳。
“啊~”癞头疤一探出头,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张小狗看向他的脸,顿觉五雷轰顶,天哪,这哪还是人脸!
他的脸肿的像猪头那么大,脸皮因为撑大变得很薄,张小狗很容易就看清脸皮里面蠕动着的蚯蚓,他的眼睛,甚至鼻子都已经被撑大的脸皮覆盖,蚯蚓们不断从他脸皮薄弱处钻出来,怎么形容呢,他的脸颊,现在就像装满了蚯蚓的塑料袋,还被扎了一个个的小孔,蚯蚓从这些小孔里钻进钻出。
“痒啊~”癞头疤大吼一声。
小孩死命的拉着癞头疤的肩膀,哭喊着:“阿爸,你快出来,快出来!”癞头疤把那小孩往后一推,骂道:“丧门星,你终于把老子也要克死了!滚,滚!”那小孩被癞头疤一推,跌在张小狗脚边上。
张小狗本来已经被癞头疤支离破碎的面目吓得呆若木鸡,小孩拉着张小狗的裤腿哀求他救癞头疤的时候,他才清醒一些,虽然出了横着的盗洞,但现在自己还身处竖着的盗洞中,危险没有过去,他得马上爬到地面上去!
这时,从癞头疤的身后,也就是那个横着的盗洞里头,缓缓的伸出几根像触手一样的东西,血红色,很长,像西方恐怖电影里的触手怪,伸出来的部分大概有手臂那么粗。“什么东西?!”张小狗大惊,条件反射的想到蚯蚓。如果这些触手是蚯蚓的一部分的话,那这些蚯蚓有多长多大?!不会比蟒蛇还大吧?!
张小狗慌了神,哪里还管得了癞头疤,拉着绳子就往上爬。
然而,他才没爬几下,脚踝就被一股大力拉住!张小狗吓得屁股尿流,低头一看,拉着他的是癞头疤的手。癞头疤的头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脸皮已经破裂的像纸覆盖在脸上,他用尽力气朝张小狗吼道:
“把我儿子带出去!要不然~啊~咕~我做鬼也~”癞头疤说着,一条触手从他的嘴巴里伸了出来!
张小狗看着他的惨状,又看了看那个小孩,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咬牙翻身下地,把绳子在那小孩腋下捆了一圈,小孩看到癞头疤成这个样子,吓傻了,一动不动。
张小狗把小孩捆在绳子的末端,自己先沿着绳子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想:“癞头疤,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保佑你儿子。”
张小狗一上地面,立马拉着绳子把小孩往上拉,他刚把小孩提上来,地下有一条触手就从横着的盗洞里整个钻了出来,妈的!真是比蟒蛇还大还长的蚯蚓!通体血红透亮,盘亘在洞低。
这一刻他才知道为什么古人把蚯蚓叫做地龙。
张真人的故事讲完了,我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如果没猜错的话,张真人,就是故事中的张小狗,而那个赖头疤的重瞳子儿子,十有八九便是幼年的云深深。
张真人摸了摸瞎掉的左眼,对我说:“欲求未来,先求过去,欲求结果,先求原因。上月星象大乱,复又梦中见深深戾气缠身,引剑东指,故为他占了一卦,卦象复指东南,二位往东南去寻。”
我点头称是,他的说法,倒和鸠摩不谋而合。
张真人对我说完,转头看向鸠摩,对他说:“大道无痕,凡事多留余地,便是逆修善缘。”
鸠摩笑了笑,说他已经不信因果。
我站起身,朝张真人鞠了一躬,说了声弟子受教了,便拉着鸠摩匆匆拜辞而去,退出云霄殿,一头扎进苍茫深山。
心绪回到现在,我对着斑驳的校门,回想起云深深曾对我说过,他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是一只鬼。我大老远跑来H城,就是想见见那只鬼,能被云深深称为朋友,云深深一定对它说过很多不不足与外人道哉的话。
最关键的是,就在新疆之行前几天,云深深专程回了H城一趟,说是回来见一个‘朋友’。
“呼”,我鼓起勇气,从包里拿出断丝钳,剪断固定着侧门的铅丝,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人注意我后,推开侧门那扇耸拉着的门板,钻进门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那扇门虚掩上。
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手表。虽然只隔了一道门,但和外面宛若两个世界,不仅黑,连温度都似乎略低了两度。
我心里毛毛的,忙从包里拿出手电筒——为了见一个鬼,我准备了一下午,不仅去了五金店准备开锁的工具,还买了手电、白蜡烛、纸钱、狗血喷雾、防虫喷雾、桃木匕首、瑞士军刀、狗獠牙挂坠等等,反正能用信用卡解决的,都解决掉了。
虽然是抱着上门拜访的目的来的,但毕竟主人家是一只鬼,也不能事先打个电话告知一声,不准备充分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万事皆休。
手电筒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前路,三光源LED灯珠的亮度很让人满意,一千多软妹币的价格没让我失望。
我转过一个弯,沿着小径往那幢教学楼走去。学校的林荫小径已经变成了枯藤漫道,枝蔓仿佛是废墟里长出无数触角,缠绕覆盖地面上的一切,似是要把这些人造之物,通通吞回地底。
“咻。”一声,一团黑影从我面前闪过,把我吓的后退了两步。
我一个人走在这片寂静,黑暗的废墟里,心里已经有些害怕,突然从路边上蹿出一团黑影,心中的惊吓可想而知。
我手按着起伏的胸口,往那团黑影冲出来的地方照去,发现小径边的一团草丛里,有一个红红的,毛茸茸的东西蜷缩着。
“什么东西?”
我状着胆子,移着小碎步靠近它,发现原来是一只死猫,不,确切的说,是一张被剥下来的完整的猫皮,猫头还连在皮上,倒置着摆在自己皮的背上。
这只猫死了没多久,它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尸体周围的血也只是凝固成黑褐色而已,所以没有冲鼻的腐臭味。
谁那么缺德,吃猫肉?我皱了皱眉头,晃开灯光,准备继续朝教学楼走去。
“喵!”
然而,正当我要迈步的时候。突然听见从那只死猫嘴里,发出森然,凄厉的叫声,那叫声里似乎蕴含着无比的恨意。
我重新看向那只死猫,然而这一次,我遮住了左眼,只用云深深给我的右眼。
“赤瞳,出来吧。”我在心里默默召唤到。我把眼珠往上翻,赤瞳在我眼眶中升起,我看到一片红朦朦的视野。
我用赤瞳重新看向那只猫,我看到那只猫的瞳孔被我手电的灯光一照,缩成一条细缝,然后它的眼珠子开始转动,死死的瞪着我的肚子,又凄厉的怪叫起来,叫声惨绝人寰。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老是瞪着我的肚子,好像是我吃了她似的,难道我肚子里会有它的身体吗?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直穿过我的两个太阳穴之间,然后我猛然想起,刚才吃烤串的时候,总感觉羊肉串的味道瑟瑟的,而且肉质有点酸。
“渥~”一想到这里,我的胃便翻江倒海一般翻腾起来,完全控制不住,张嘴就吐,吐的眼睛都红了,喉咙跟吞了火一般疼。
“对不起。”吐完后,我对着猫的尸体拜了三拜,慌慌张张的往后退。
“喵!”一声戾叫贴着我耳朵直插耳膜。
我惊叫着转身,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亮起数不清的绿油油的眼睛,那些眼睛漂浮在废墟之上,围着我游走,似是挑衅,似是逼迫,似是断我后路,然而当我用左眼看时,身后却是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那一片绿油油的眼睛不断的逼近我,我看清它们都是一副样子,只有一张皮连着猫头,像风筝一样悬浮在空中飘着,脸上都挂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惊悚吓人到极点。
杀千刀的老板,真把我害死了,要出去一定举报他。我心里抱怨着,嘴上止不住的像它们解释:“冤有头债有主,各位猫咪,害你们的人不是我,我也是被骗的我也是受害者。”
可惜它们听不懂人话,在那些猫眼里,就是我吃了它们的肉,所以,它们也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才能泄愤吧。
我眼看着那些猫的一点点的逼近我,背上渗出了层层冷汗,我该怎么办?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逞强一个人进来了,有鸠摩在的话,至少还有个拉仇恨值的肉盾,他吃的肉串可比我多的多了。
“咻”的一声,一团黑黑的东西从我眼前划过,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才发现是草丛里那张猫皮!它像被风吹起的树叶,悄无声息的飞到我眼前,然后整个撑开,往我脸上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