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夏花是被一阵饭香叫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陈乔木,他一手搭着她的腰,闭眼睡得正香。居然没回他的大卧房,又不觉得她睡的地方没法喘气了吗?
不过他在这里,那煮饭的是谁?难道她闻到隔壁别墅的饭香了?
别逗了,她又不是哮天犬。
她小心翼翼的拿开陈乔木的手,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却忘记脚趾受伤,跟平常一样正常迈步,然后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嘶,疼。
声音惊动了陈乔木,他一下子坐起来,摸了一把脸,还没看清楚,却朝向声音处连声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摔了。
看清楚状况的陈乔木又骂道:“你个笨女人,有事不知道喊我吗?”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不是因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她不敢劳驾,而是她已经习惯了靠自己。摔倒了,站起来,拍一拍,继续走;受伤了,创口贴一贴,没事。夏蔓的她的母亲,夏花曾经想得到她一句关怀,夏蔓却永远在牌桌上忙碌,连视线都不肯分她一点。久而久之习惯了,其实也就不会受伤了。
但是大总裁,一大清早脾气能别这么冲吗?
夏花没理会,撑着床边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卫生间去。她感觉下身有点儿湿,估计是大姨妈驾到。
这么一弄,陈乔木也没了睡意,他赤着脚下了床又开始埋怨管家不在地板上铺毛毯,刚才那一下肯定把夏花摔惨了。他大概是忘了为了惩罚夏花故意才把她赶到佣人住的房间,连客房都不是,怎么还会铺地毯这种金贵又不耐脏的东西。
“笨手笨脚,真是蠢死了。”他忍不住骂道。
坐在马桶上,夏花果然发现内裤上有点脏,幸好她都有准备,借着玻璃门的支撑,她跳到外面洗手台,从底下抽屉拿出卫生巾和一条干净的内裤,又跳回去关上玻璃门准备换上。
行动不便,耽搁的就有点久,陈乔木开始不耐烦,在外面催促:“说话!怎么那么久?你个笨女人不会摔倒了吧?”
这个厕所卫士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又是骂又是问的精神这么好吗?她又不是残又不是老得生活不能自理,能出什么事?
夏花不打算搭理他。
然而等了两分钟,她就听到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干嘛,憋不了去别地儿啊,别墅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卫生间。夏花赶忙说道:“别进来,我要上个大的。”
推门声戛然而止。
看到床头柜上的红花油,陈乔木才记起她脚趾受伤了,这么久不出来,害得他担心她在厕所里出点什么意外。门都开了,她才吭声,看来夏花开始只是懒得说话,他白操心了。
不过她说话也真够粗俗直接的,陈乔木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耳根终于清净了,夏花舒舒服服的解了个大的。起身盖上马桶盖,冲了水,她又坐在马桶盖沿上,把脏内裤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抬高腿,把受伤的左脚先套进内裤里,玻璃门哗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男人头伸了进来。
夏花一下子定住。
陈乔木也是懵圈了,这是……
夏花先是脸色一白,顿时自惭形秽,尴尬,屈辱各种情绪齐齐如火山爆发,她控制不住的尖叫一声,右手也反射性的对着陈乔木的脸就是一巴掌。
“啊~~~~~~!”
别墅的上方又笼罩了一层低气压。刚回来上班的佣人们都有些小心翼翼,低着头,暗道这叫个什么事儿呀。少爷的脸上居然被扇了一个巴掌,还是被他带回来的夏小姐扇的,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更令他们跌破眼镜的是少爷居然没有大发雷霆,更没有对夏小姐说一句重话,只是黑沉个脸,死死的盯着夏小姐。
这种待遇,也只有少爷对谢小姐才有的,但也有不同,他连一点生气的表情都舍不得对着谢小姐。
夏花像个标兵一样站得笔挺,拿着冰袋按在陈乔木的左脸上,陈乔木板着脸,跟博物馆的雕塑似的,坐在巨大的餐桌前面无表情的用餐。
“对,对不起。”这样的陈乔木是她没见过的,夏花咽了口口水,歉意道。
好吧,她有错。如果他不冲进来,如果她不给他那一巴掌,如果……其实就怪他一声不吭的贸贸然闯进来!
形势比人强,好吧,还是她的错。夏花心不甘情不愿的想着。
活了27年,敢打他而且是冲着他脸招呼的人他还真想不出一个。她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甩过来,他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五指印,当时他直接就懵圈了,以至于都没及时作出反应。后来他反应过来却默默无声的退了出去,当然不是心虚,要不是看她是女人还受了伤,他一定狠狠还回去了。不过,理由是找够了,心里始终不得劲。被夏花甩一巴掌,尽管没有人看到,但他心里就是憋着一股火。
夏花夏花,他把她想成盘里的食物,手里的刀叉狠狠切下,在盘底划出尖锐的声音。
偏偏这时夏花还不长眼的提意见了:“你能用右边后槽牙吃饭吗?”
陈乔木咀嚼的动作一停,他扭头看着罪魁祸首,听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表情却还有些不满。
“那个,你左边脸动的话,我不好帮你冷敷。”夏花还说的很具象。她敢对天发誓,她完全是为了陈乔木着想,堂堂一个总裁,顶着几根手指印出门也不怎么好吧。面子最重的人,怎么能贪一时的口腹之欲。
还好意思说,他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怪谁?!陈乔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好人没好报。
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饭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胆子挺大呀,敢打我?”他开始秋后算账。
“这绝对是误会。”他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跟冲进女厕所偷窥的流氓有什么区别?他脸皮那么厚,打得她的手疼。
“你打我还能是误会?”明明做错了事,还能气定神闲的找理由,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对不起。”夏花稍稍鞠了个躬,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谁叫你出现的那么不是时机?”
这是他家,去哪里什么时候去还要别人做主?
陈乔木怒极反笑,“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贞洁烈女这四个字,狠狠刺激了夏花,她一下子将冰袋扔在餐桌上,“那你还看?!变态!”她转身咚咚咚的上楼拿了帆布包,然后气冲冲的往大门走,路过餐厅的时候没忘记从桌上顺走几片面包。
“还给你长脸了是不是?”陈乔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低,用肩膀扛着夏花就往楼上去。打不得,骂不得,还想使性子离家出走,他似乎对她太宽容了些。
以为他要对自己用强,夏花在陈乔木的肩上,一边挣扎一边不断甩出理由拒绝:“我要去学校,我受伤了,我今天来大姨妈。”手里的面包也随着挣扎掉的一地。
走廊上,陈乔木把夏花放下来,她头晕了一下,才站稳,就对上陈乔木目光不善的视线,她弱弱的补充道:“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她在陈乔木面前表现的很自然无谓,但他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有点怵。
“我不介意浴血奋战。”
“我不介意你受伤。”
“我也不介意让你上不了学。”陈乔木一连甩出三个不介意,然后看向夏花,“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说服我放过你。我想你不会傻到想要逃跑。”
夏花倒吸口凉气,陈乔木没有暴跳如雷,但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怒了,很生气很生气。她在他面前能表现得肆无忌惮,其实也是没见他真正怒过。现在富家公子的真正脾气流露了出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冷酷,说话不容置疑。
她只是他的协议情人。
夏花将帆布包扔到地上,闭眼又用力的睁开:“我不打算说服你,我只想说我愿意。”
还有十六天,她对自己说。
她闭着眼,神色平静地等着他行动。这样一来,陈乔木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那么舍不得吃亏,怎么就不晓得反抗了?
“我对挺尸没什么感觉。”他撇眼转过头。
夏花睁开眼,颇为认真的说道:“我以后会熟练的。”
以后,跟谁的以后?陈乔木的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他一拳砸在装饰用的中式格挡上,其上的玻璃应声而碎。
夏花吓了一跳,欲求不满的男人果然很容易暴躁,还好他没有受伤。
“还不走干嘛?”陈乔木说道,就率先下了楼。再待在这里,他一定会忍不住对她出手。
咚咚咚,他使劲的踩着楼梯,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时,夏花却突然叫住了他。
要道歉还是要关心?明明自己也不确定,陈乔木却第一时间停住脚。
“那个,你需不需要抹点粉遮一遮?”
还敢提!陈乔木怒:“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