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内宅里,最近有一件事在下人中间传的沸沸扬扬。
“陈姑被罚了一年的月钱呢,看来这些年她占的便宜也全给吐出来了。”一个小丫头嗑着瓜子道。
“可不是,几个三等丫头直接找人卖了,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偷鸡摸狗,长大不定还做些什么出来呢!”另一个小丫头撇着嘴说。
“鲁妈妈亲自动的手,一点含糊也没有呢。”一个小丫头挑眉。
“谁让她运气背,摊上这么个事主,往年太太都忙的什么似的,这种小事自然不会查,今年挨到三姑娘头上,她们还想蒙混,这不就是作死了么?”嗑瓜子的小丫头抹了抹嘴边的瓜子壳:“赶紧干活吧,一阵又要挨骂了。”
虞知善在登宝院里虞夫人面前,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她捧着杯茶,脚尖轻轻在地上划着,像是在等着虞夫人的夸奖。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虞夫人叹了口气,不像是要夸她的样子。
虞知善脚尖一顿,脸上的得意凝固了个结结实实。
“但还不够聪明。”虞夫人淡淡道。
“母亲?”虞知善瞪大了一双眼,望着她根本不明白说着什么的虞夫人。
“水至清则无鱼,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每年的动作么?”虞夫人眼神顺着铜兽中袅袅的烟雾扶摇而上,看不出情绪。
“可,可那是府上的东西!”虞知善急道。
“府上的东西怎么了?这家业是你爹爹挣下的,可若是没了她们,家业再大,也难以维持。时不时给她们点好儿,让她们感念着你的恩德,再敲打敲打她们,让她们警醒着,莫犯些大错,这几十头牲口不过百两银子,她们几个一分,正好能过个年。来年自然能够打起精神来好好替你做事,因为有个盼头。如今你绝了人家的盼头,断了那点银子的念想,人家明年指不定怎么怠工,你又有办法?”虞夫人缓缓道。
“百两银子,母亲,百两银子够她们在府上干十年了!”虞知善皱眉道。
“我问你,你头上那个簪子哪里来的?”虞夫人反问道。
“海生记订做的。”虞知善回答。
“这样的金镶珍珠凑八宝梅花转珠簪,上头的一颗珍珠就够一百两吧?你一头戴了人家几十年,却在眼皮子底下容不下人家的一点小动作?”虞夫人扯过手边一本账本,随意地翻着。
“可……”虞知善还想说些什么。
“你聪明,大小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可你太直,太爱憎分明,若是现在不改过来,日后要吃大亏的。”虞夫人翻过一页,认真道。
“吃亏又如何?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气,为着自己的原则,吃些亏又怎么了?”虞知善不高兴道。
“唉……你听不懂就回去吧,一会儿你二姐要来了。”虞夫人挥挥手,示意女儿离开。
只有没吃过亏的人,才会像虞知善一样这么说话。
吃过亏的,要么死了,要么就像虞夫人这样,说话做事都拿捏的都极其稳当。
“太太,这一处我有些不懂,明明这一处铺面我们租给了一个茶肆,一个月租金说好了一两,这点小钱本不该在这个账本上,为何……为何每个月……写有几百两收入……”虞知静看出账本中的一处诡异,小心翼翼问道。
虞夫人眯起眼睛瞧了虞知静一眼,微笑道:“既然你管了家,这件事我便不再瞒着你,那间茶肆二层是个赌坊,里头还放着印子钱,这每个月的进账,就是利息。”
虞知静一惊:“那老爷……”
“老爷并不知道。”虞夫人淡淡一笑:“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哪家妇人没有这类营生?你学着些,日后少不得要用到这一手的。”
“多,多谢太太,女儿记住了……”虞知静第一次接触这个,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孩子,你也大了,到了议亲的时候了,既然你晓得这个,这个茶肆我就做主给你了,将来当嫁妆一并陪给你,你学着经营经营,没坏处。”虞夫人将账本中的那两页撕下来,轻轻一折,递进了虞知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