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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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虞知善,元晦大师深感自己今年时来运转,不单单赚了一票大钱,还能去扬州玩瘦马,借着出门云游的理由,正月十六就出发,何乐而不为呢?

正月十五。

虞知善破天荒没有出府游玩,往年间都是她第一个出门,去大街上看烟火、看花灯,还能买上许多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回来新鲜好一阵子。

府里并没有人多心,大家都知道三姑娘年前才挨了打,身子还没养好,情绪也一直不佳,能有出门游玩的心思才怪呢。

老太太自然也是不出门的,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自从老太公去世之后,她的心早已如同槁木死灰一般,哪里还有这些想法?只能天天独守佛前,为一家人祈福。

虞知善冷冷一笑:“时候差不多了,四月五月,你俩去找沉香和春莫好生瞧着吧。”

四月五月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戌时正,元晦大师就要来了。

虞知俭是个作风正派的人,知道了自己和林嫣儿的事被提上了日程,平日里便有意避嫌,很少去主动见林嫣儿。

林嫣儿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与虞知俭缠绵,只在锦帕上写些诗句或者为虞知俭绣个扇套、做个手帕、荷包等物,让丫头们代为传递。

前几日,林嫣儿送了个香袋给虞知俭随身带着,虞知俭便苦心搜罗一番,搜罗到一方好砚台,想送与林嫣儿,好让她在春天虞府女书院开了的时候好好学习。

沉香和春莫就是去给林嫣儿送砚台的。

送完砚台,二人路过北花园时,忽然听得花园里隐隐有呻吟之声,像是女子受了伤一般。

沉香和春莫对视一眼,春莫便高声问道:“花园里有人没?”

“哎!有人!是养廉居的春莫?”里头有人回话。

“像是倚红小筑的四月,咱们进去瞧瞧。”春莫与沉香便踏了进去。

“春莫,快来帮帮我,五月脚扭了,在地上不得动弹呢。”花园里,四月还在喊着。

一颗梅树下,五月正坐在地上抱着脚哼哼,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像是十分疼痛的样子。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呢?”沉香问道。然后与春莫二人协助四月扶起五月,慢慢朝外挪去。

“唉,是我们院里三姑娘想插梅花,我们两个遍寻了府里,只觉着这里梅花好,谁知树下冰没化,五月扭了脚,花也没折到。”四月惋惜道。

“回去好好将养着吧,你们院里人多,倒也能错开时间。”沉香道。

“是呢,哎,今年可得好好求求菩萨了。”五月道。

“咦,那里怎么有男人声音?”春莫耳朵尖,忽然警惕了起来。

其他几人听了一阵,深以为然。

“是不是你们听错了?我么听不到?”五月呆呆地问道。

“你光顾着脚疼了,哪里能听到这些?”沉香四下里望一望,说:“先扶五月在这个长凳上坐一阵,我们三个过去瞧瞧。”

“这……”四月犹疑。

“你不知道,这声音根本不是老爷或者几位少爷的,怕是有人跟外头的男人……”春莫眨了眨眼睛。

“那咱们小声点,五月,你好生坐着,回来我们就把所有的事告诉你。”四月安慰道。

果然是一个没见过的男子,只不过是个和尚。

和尚在跟老太太说话,三个丫鬟便悄悄藏在一旁。

“一位故人,托我将这个给你,让你切莫太过思念他,劳损了自己的身体。”元晦大师道。

“故人?大师可是那位……”老太太忽然激动了起来。

“阿弥陀佛,不可说,不可说。”元晦大师生怕穿帮,赶紧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他,他还有什么要你说的?”老太太看了一眼元晦大师递过来的一张锦帕,激动道。

“没有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事如雾亦如电……”元晦大师飘然离开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为什么老太太哭了?

*

与此同时,被老太太支开的肖妈妈正坐在倚红小筑的书房里,与虞知善说话。

“粉蝶好些了么?”虞知善亲切地问道。

“好多了,好多了,都说皇甫大夫是神医,果真名不虚传,果真名不虚传啊!”肖妈妈喜极而泣。

“皇甫大夫说了,这恶疾虽然治好症状容易,除根却难,而且需要许多名贵药材,我这里有些冰片和人参,肖妈妈瞧瞧,还缺什么,我去寻。”虞知善双手摩挲着手炉,笑道。

“啊!这怎么敢当!”肖妈妈只看了一眼那两个锦盒,就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你是我府上的老人,这些有什么受不得的?”虞知善笑道。

“多谢三姑娘,三姑娘,我给您磕头……”肖妈妈咚咚咚磕了好几下。

“快起来!真是折煞我了!”虞知善亲手扶起了肖妈妈。

“肖妈妈,那件事……你是不是,想好了?”虞知善问道。

肖妈妈一怔,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想好了,想好了,老奴都想好了!这么多年,我女儿粉蝶的病不见好,她口口声声说为我粉蝶祈福,只要我忠心耿耿,粉蝶的病自然会好起来的……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家财耗尽,不过虚虚吊住粉蝶一条命在,如今有了皇甫大夫,竟让我看到我那个活泼可亲的粉蝶了……”

肖妈妈涕泗横流。

“想好了就好。”虞知善亲手又将肖妈妈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等这件事之后,我府上自然不会强留你,京郊又一处小屋,屋外有些田地,虽然不大,但是够你养老了。”虞知善看着手上长长的指甲,淡淡道。

“这……三姑娘救命之恩还没报……还怎么能……”肖妈妈惊道。

“我的道理很简单,你帮了我,我也要尽我所能来帮你。”虞知善深深看了一眼肖妈妈:“你好好在京郊住着,永不再与我府上人来往,我也能保你一世性命无虞。”

肖妈妈在虞知善眼中看出几分寒意,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

不管怎么样,她的女儿粉蝶,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

“老太太怎么哭了?”几个丫鬟将五月送回院子里,请来大夫贴了膏药,便凑在一起讨论。

“老太公走的时候,老太太都没怎么哭呢。”沉香道。

“瞎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四月不以为然。

“沉香说的没错。”春莫神秘兮兮道。

“你俩知道什么了?”四月瞪大了眼睛。

“这个嘛……”沉香卖起了关子。

“快说嘛,好姐姐,好姐姐,你出阁的时候,我送你一个金簪子。”四月推着身边的沉香。

“好哇,只给她送,不给我送么?沉香,不要告诉她。”春莫笑道。

“送送送,都给你们送,哎呀,三姑娘好歹赏我点东西,我是一件都留不住。”四月叹道。

“那我就说了。”沉香清清喉咙:“老太公在的时候,有一次拉住咱们大少爷的手,说咱们老爷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何如何。大少爷说,祖父病重了,说胡话呢,明明还有个二叔呢。就是智二老爷。”

“智二老爷,不是早些年就没了么?”四月问道。

“别打岔,好好听我说。”沉香埋怨道。

“智二老爷是老太太生的,不知为什么,后来老爷就不认他了,怕还是怀疑……怀疑二老爷的身世。”沉香神秘道。

“啊?!”四月惊呼出了声。

“你小声点啊!”春莫捂住了四月的嘴。

“其实大少爷也怀疑过,但是这件事……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说?二老爷都去世了,也就没人多想了。”春莫道。

四月捂了捂胸口,一副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唉……不说了,我俩要赶紧回去了,迟了大少爷又要说我们了,你也赶紧回去,你们三姑娘还病着,好生伺候着吧。”沉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春莫转身离去了。

果然呢。四月掩嘴偷偷一笑。

*

肖妈妈离开,虞知善想到她问母亲的一些事。

“母亲怎么拉拢到的肖妈妈?老太太将她那个我闻阁弄得铁通似得,油盐不进,怎么母亲就一下啃下来个大的?”虞知善惊讶道。

“肖妈妈有个女儿叫粉蝶,身患痼疾多年,我答应了找皇甫宗邈给她治病。”虞夫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是皇甫大夫哪有那么容易为我们所用?”虞知善奇道。

“《伤寒杂病论》丢失的那一卷,偏巧我林家有,我找人抄来给他瞧,那个医痴似的人物,当牛做马也愿意了,何况一个小女孩儿的病。”虞夫人道。

虞知善在心里暗赞一声妙。

四月打断了虞知善的思绪,进来对她耳语几句,示意她一切都妥当了。

还有两步要走。

“给我这个指甲上涂蔻丹,颜色越艳丽越好。”虞知善伸出一只手来。

“老爷明日休沐,太太在家中设宴,说就几个孩子和老爷坐坐,让姑娘您和老爷冰释前嫌。”四月涂着蔻丹,口中高兴道。

冰释前嫌?恐怕再也不能了。虞知善冷冷地想。

虞老爷这些年里,越发当虞夫人是个空架子、钱袋子。虽然府内大小事务都是虞夫人说了算,但是虞老爷却总不爱跟夫人说什么话,更是一年到头也不在虞夫人房里歇息。

生了虞知静的李姨娘也是年老色衰,被丢在一旁,周姨娘看着还年轻,虞老爷时不时还能宠幸她一次。更多的,就是在赵姨娘、曹姨娘的屋子里了,对了,还有个新来的梅姨娘,才来时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看看现在,不过才四五个月的功夫,光是头面就添了四五套,时兴布料的衣裳一套一套往出穿,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她受宠似的。

虞知善嘴里冷笑一声:“是该跟他冰释前嫌了。”

不冰释前嫌,怎么让他除掉那个害了自己的人呢?虞知善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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