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有几分苍白,陆六月有点惊讶,以前他虽然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但身体起码是健康的。
陆六月不敢看多了他,连忙上前把食盒放在桌上毕恭毕敬的说道:“六皇子,奴婢伺候您用药。”
边说边打开食盒,然后陆六月就愣住了。
因为食盒里的药已经撒出来了,连盛药的碗都翻了。
陆六月看着那在食盒里蔓延开的墨色液体一时愣得眨了眨眼,说实话这一晚陆六月发愣的次数还真不少,后来想想应该是打晕丫鬟的时候倒的。
陆六月当即跪下来说:“奴婢该死,奴婢来的路上被石子绊了一脚没想到把药给撒了。”说完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奴婢罪该万死,请六皇子责罚。”
他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陆六月说:“无事,退下吧。”
他对别人一向宽厚,或者说他在乎的东西很少,除了他弟弟周其叶再加上幼时还与他相伴的陆六月其他都没什么感觉。
陆六月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放下的书,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心里顿时一酸。
他自幼就比别人聪明,在别人还在读三字经的时候他已经在看四书五经的。小时候陆六月偏要跟他读一样的书,可又看不懂,死要面子不肯说。
别人笑话她说别一口吃成了大胖子,秦若香气得跑过去对他说:“周作尘,你别以为我看不懂。”
他只是对她笑着说:“恩,我知道。”
后来总是给她他看过的书,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陆六月没想到这个习惯到现在他还保留着。只不过现在写满了他批注的书早已不是给她了。
突然进来的姑姑打断陆六月的回忆。
姑姑看着食盒里翻了的碗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容姑姑莫怪,是本王不小心打翻的。”
姑姑看了看周作尘,又看了看陆六月,最后看了看食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奴婢再去厨房熬一碗吧。”陆六月愧疚的开口。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你可知就这府里一天只给一包药啊,就这样让你……唉。”
陆六月愣在原地,周作尘再怎么也是个皇子怎么一个小小的知府都敢这般明摆着欺负。
“无事,都先下去吧。”周作尘依然温文尔雅,听不出一点情绪的变动。
姑姑和陆六月退出了房里。
姑姑出来的时候又叹了口气:“哎,今晚六皇子怕是又难熬了。”
陆六月赶忙叫住要走的姑姑,也不管声音一不一样直接问道:“六皇子,这是得了什么病?”
姑姑一下黑了脸说:“你个下人多什么嘴。”
说完就留给陆六月一个离开的背影。
其实陆六月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药。
看吧看吧,下人是没有人权的。
对于知府,陆六月想它已经熟悉得像她第二个家了。
陆六月师傅死后,她与师妹分开她便一直留在这,陆六月这辈子已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只想安安静静坐吃等死,没事就来借点银子花花,或者欣赏现实版的春宫图。
陆六月轻车熟路的找到厨房,果然药渣还没有扔掉。
她把煎过的药渣分开,一味一味的记药材。
多记一味她的心多沉一下,秦若香有点庆幸师傅逼着她学医起码她能再为他配药,她又有点不幸的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雪易,至寒至阴,毒入骨髓五脏,夜夜如虫钻入身体四肢,比死还难受。
在她不在的这七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知府是没有药材的,她只能去外面的药铺去买。
更夫已经在敲更了,药铺早已都关了门。
陆六月只能发挥她的特长不请自来。
事实上陆六月不止配了一包药,一次她就配了十多包。
就和以前一样,给他的他从来都不嫌多。
陆六月把熬好的药和为他准备好的药包放在他门口,敲了两下门就赶紧跑了,速度快到让她觉得自己的轻功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在回去的路上陆六月满脑子都是他,完全忘了她来知府本来只是想“借”点银子用。
陆六月真不算好人,其实周作尘也不是。
他们只是对彼此来说是最好的人。
哦不,是曾经。
…………
屋外夏蝉已叫了大半个夜晚,屋内的油灯还未熄灭,周作尘轻轻翻过一页《史闻记》,青丝垂在耳际,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一举一动足见优雅。
“进来吧。”周作尘突然轻轻启了唇。
屋外人爽朗一笑,一时笑声盖过了蝉鸣,沈连推门而入:“六皇子这耳朵还是一顶一的好啊。”
周作尘并未抬头,“别再去招惹她。”
沈连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一时觉得好笑,沈连只不过觉得好玩才让姑姑戏弄了她一番,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句不提,现在人走了他倒是跟自己算起了账。
“我晓得了。”沈连嘴上应下,“不过我看那丫头可没有要和你相认的意思,六皇子可有把握?”
沈连轻轻眯了眯眼,一双眼笑得跟狐狸似的,全身上下都闪着精明的光,谁能想到他就是沈家那个傻子。
书又翻过一页,深夜里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