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车队自镇中出发,穿过烟柳镇长长的街道。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烟柳镇最大的陈家今日娶亲,娶的是镇口沈家的小女儿,沈槐。
这沈家是个穷苦人家,早年沈家夫妇早早病逝,便只留下一对女儿。大女儿在早年为了生计入了陈府当差,小女儿倒是命好,如今更是小小年纪就嫁进了陈府,做了豪门少奶奶。
“命好?你可别说笑了。难道你不知道这陈家三少爷是个疯子,我可是听说折腾死了不少陈家的丫头呢!”一旁观看的妇人如是说,脸带唏嘘的模样。
“哎!这沈家也真是可怜。听说他们家大丫头入了陈府没几年好端端就病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呢!”众人说这也不知道是谁咦了一声,似乎见到什么惊奇的事情,皆把目光看过去.
人群中一个观礼的小男孩突然咯咯笑起来,对着一旁的母亲说道,“娘,怎么新郎是只黑猫?”
按理来说,这陈家三少爷得了疯病不能前来娶亲,应以阉鸡代之,寓意如意吉祥。可这陈家竟用只黑猫来替,这又是何意?
众人不解,一时间街边议论声渐大。
那红艳艳的轿子却不停滞地朝着陈府而去,轿中的沈槐端然坐着。大红盖头下原本神采奕奕的脸,在听到外头的人议论起姐姐沈瑜时陡得暗了下来。
红桥一起一伏托着新娘很快便在陈府前停了下来。媒婆撩起轿帘,沈槐接着媒婆的引路缓缓下轿。
而一旁抱着黑猫来迎亲之人将手中猫放进沈槐怀中,面露难色地说道:“这是陈家代替三少爷迎亲的...物件。”
“无碍。”沈槐的声音细软动听,仿佛只是在说着平日的寻常事,竟一点听不出情绪。身边的媒婆听罢,长吁了一口气。
她也怕这桩亲事黄,毕竟陈家给的礼钱不少。
沈槐透过遮面的绣纱见怀中卷缩着一只颈挂红绣球的黑猫,见它这幅懒散的模样。她秀丽标志的小脸上漾起笑意,白皙的纤手轻缓地捋着柔软的毛。
反正陈淮生又不能同自己拜堂成礼,是猫是鸡又有什么区别呢?
府外围看的人见了陈府这架势,皆道这陈府对待这门亲事当真是随意,连带新娘进门礼都没有。
阿槐一落地便被丫头搀扶进了囍房。门外宾客喧哗声大作,房间却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喜床之上,穿着娇红鸳鸯绣鞋的脚落在床沿一晃一晃。
这时门外传来些微响动,阿槐停了动作乖巧模样坐在床沿。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拉开,阿槐见到来人绣着精巧兰花的布鞋,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虽知道不会是陈淮生,但是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期待。
来人见沈槐坐在床上,走近了一些才出声道,“三少奶奶,夫人吩咐你要是累了便吃些东西就寝,明个儿一早还得敬茶。”
沈槐安静听完随后点点头,而后听到丫鬟出门的声响,她抬手摘了头上的秀纱,入目是满屋子的红。阿槐看着窗上张贴着红色的大喜,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欢喜,却在见到身后空无一物的床铺时皱了眉头。
花生呢?连子呢?
虽然她还未经人事,但是新房床铺上应该要放这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来接新人的是只猫她可以不在乎,反正她要嫁的是陈淮生这个人,但却并不代表她不想要花生、莲子所带来的寓意。
沈槐随意将秀纱往床上一丢,环顾四周见桌上摆着吃食,走上前伸手抓过一把花生撒在床铺上,她站在床畔出神的盯着床上散着的花生,脑中不由浮现一张清秀的脸。
半晌,她抬起头,烛光之中眼神极亮,脸上满是笑意。
她抬手摘了带着一整天沉重的头饰,换了平日穿的衣裳走到门边探了探头。
见庭院中寂静无人,沈槐莞尔一笑,转身吹灭烛光,而后偷偷出了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