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听了,只垂头立在原地沉默不语。许安月见她这模样,含笑说道,“今日怕弟妹这茶无人可敬了。”
说着她转身坐在椅上看着沈槐,抬手拢了拢鬓角的发,淡淡道,“弟妹还是先回吧。”
沈槐仍不答话,孤零零站在厅中。
既然许安月还在这,那大夫人肯定就在屋内。自己一直等着大夫人肯定就会出来受自己敬的茶,若是自己这便走了,不止大夫人心生不悦,这话柄便留下了。
沈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许安月,她眼中满是疑惑。如果大夫人待自己是冷淡的话,那么这位大嫂对自己的敌意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许安月见沈槐执着的很,只笑笑,乐得见她这幅伶仃可怜的样子,“弟妹既然执意如此,那嫂嫂我便不陪你等着了。”说完她起身,理了理锦缎的裙摆款款出门。
无人招呼沈槐,她只好就这么站着,日头已从微暗转成大亮,铺了一室的日光,转眼到了晌午。沈槐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腿,门外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见了里头的沈槐,却只瞧了一眼转身便进了内室。
内室中大夫人正手持着账本端坐在桌旁,见了李嬷嬷进来,随意问道,“还站在外头呢?”
李嬷嬷应道,“是,从一早便一直那么站着。”
大夫人淡淡嗯了声,又专心瞧起账本来。
李嬷嬷将桌上的茶盏添上热水小心的递给大夫人道,“瞧着似乎是不见到您不罢休的样子。”
大夫人听了思虑半晌,转头吩咐李嬷嬷,“那镂花柜底地那个白玉簪子取出来。”
李嬷嬷听了一怔,快不走到柜前蹲下身将装有簪子的锦盒取了过来。
这白玉簪子大夫人自从得了便一直藏在柜底,前些年有个丫头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理了出来。大夫人见了大怒,直接将那丫头给打发出府了。
大夫人持着白玉簪子端详了一会,那簪子在日光了剔透莹白,散着丝丝的淡光。一会她笑着起身道,“走吧,去见见那丫头。”
沈槐再出门时身边跟了李嬷嬷,李嬷嬷遵着大夫人的嘱咐带着沈槐去给祖母敬茶。
李嬷嬷跟在沈槐身后,目光一抬,便见到沈槐乌黑发间的白玉簪子,目光中有些忧虑。沈槐不曾察觉那奇怪的目光,抬头看了眼日头,侧头问道:“李嬷嬷,现在去给祖母请安,可会扰了祖母?”
沈槐知道祖母因为潜心向佛,向来是免了众人请安的。而现在都已快午时,过去敬茶实在是有些牵强。
李嬷嬷听了回神道,“三少奶奶,这敬茶是规矩,哪怕是再晚都得把这礼做足了才是,您说是吗?”
沈槐觉得有理,只点点头,脚上的步伐却急了写,快步朝着向善堂而去。
刚至近前,空气中萦绕着厚重的檀香味道,屋内有木鱼声轻敲声响。
沈槐同李嬷嬷跨进向善堂,入目是一尊金身佛像,目含慈悲喜笑颜开似乎正看着自己,佛像前跪着一位老太太。
沈槐知她便是陈府一心向佛的祖母,于是上前一步,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似得恭敬轻声问安,“问祖母安。”
跪着的老太太满头银白,闻了声响,挺直的背脊一僵,未转过身看沈槐亦未答话。手中的木槌不停,连连敲击身前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谭嬷嬷见状,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太夫人,新进门的孙媳妇来向你请安来了。”
太夫人听了,缓缓似要起身,谭嬷嬷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太夫人坐在厅上坐定。谭嬷嬷将一旁早已沏好的茶递过去,祖母接下,这才抬眼正视眼前的沈槐。
沈槐一身桃红衣裙,衬的面庞粉白若腻,那发间的玉簪子斜斜点缀发间,被屋内亮光照耀的愈发的剔透。
太夫人看了,目光一凉,似惊似怒。
沈槐不解,只呆呆看着座上银发的太夫人。只听啪地一声,祖母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青瓷碎片同热水溅了一地。
沈槐一惊,向后退了退,喏喏道,“祖母。”
太夫人却似未闻,目光死死盯着她头上的白玉簪子。过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刺人心口的厌恶,“出去。”
李嬷嬷见状,站在沈槐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沈槐出门。
沈槐却不知道是不是被惊怔住仍呆在原地。
太夫人见她不动,声音陡的拔高了几分,恼怒道,“快给我滚出去!往后不准你再进我这向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