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冬倒了杯热水,煞有介事的抿了一口,“难怪你找不到人来接手。”
林广财略显尴尬,他也没想着以十万的价格成交,先报个高一点的数字,就算被砍价了,也更容易接受嘛。
“还可以再谈谈的。”林广财搓着手笑道。
“不谈了,突然没什么兴趣了。”余长冬兴致缺缺。
“别啊。”
林广财着急了,往余长冬那边凑近了点儿,“年轻人也要懂得砍价嘛,我说十万,你可以说八万啊。”
“那行,咱们重来,你开价多少?”
“十万。”
“不行,两万。”
“好的!”
话刚说出口,林广财就傻眼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说好的八万呢!!
本以为这就是个愣头青,没想到还会反套路。
林广财顿时收起那点小心思,态度严谨了不少,“咱不开玩笑了,你真想接手的话,就一口价五万,这回我没忽悠你了,不信的话可以到处问问。”
按照现在的行情,五万倒也算合理,因为生意太差、没有口碑的缘故,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压缩过的了。
但关键是,余长冬只有两万。
想赚钱,脸皮就不能薄,余长冬呵呵笑道:“我只能出两万,你考虑下。”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些设备,还有底料技术,两万怎么可能嘛,更别说未来三个月的店租都不用你交了。”林广财有些郁闷。
“那没办法了,虽然我想向家里证明自己,但这么一家店,出太多钱盘下来,真有点像傻子。”余长冬以退为进,一点儿也不客气。
林广财暗暗着急。
他本来还想继续坚持下去的,但家庭的压力,让他直不起腰了。
而余长冬刻意选择今天过来,正好是林广财最焦虑的一天。
“四万!”
林广财减了一万,然后可劲儿忽悠道:“你完全可以先给我两万,剩下的两万,咱们协议写明白,等火锅店赚钱了,你再给我不就行了吗。”
“……”余长冬沉默着,差点兴奋得笑出声。
林广财哪知道余长冬在想什么,趁热打铁道:“每个人的气运不同,风水也有好有坏,说不定你接手后,这生意就好转了呢,到时候你跟人说四万接盘这家店,别人能羡慕死你。”
余长冬兜里的手,已经激动到握成拳了,他早就知道林广财着急了,可没想到急成这样,为了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连这种法子都说出来了。
这正中余长冬的下怀!
故作深沉的考虑了会儿,余长冬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说不定我运气比你好。”
“就是嘛,也别考虑了,要相信自己能赚钱,咱们安排一下走走程序,营业执照啥的,去工商局变更一下,你放心,每一步咱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广财态度火热起来,心里则是暗暗松口气,觉得能及时止损也是一种幸运。
同时还暗叹自己口才真好,给这小年轻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流程也不是一天就能跑完的,算算时间还绰绰有余,不过为防林广财反悔,双方还是先行签下一份协议,余长冬也暂时交了一部分钱,算是订金。
许是心情放松了不少,林广财还请余长冬喝了顿酒。
余长冬全程都在憋笑。
而且也不需要有负罪感,这家店他不接盘,后面总会有人接盘。
……
晚上九点钟。
余长冬哼着小曲儿,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身上酒气虽浓,但也仅仅喝到三分。
下过大雨的街道,处处泛着泥土翻新的气味。
此时的泉城,还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街边摊贩尚且保留着高度的热情。
当然,也少不了顶着五颜六色爆炸头的杀马特,而且这个年头,几乎见不到什么低头族,人情味终归是要浓重一些。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余长冬爬上四楼,一边哼着JJ今年六月份刚出的新歌,心情不要太好。
只是刚到家门口,他仿佛见了鬼一般。
陈书瑶坐在楼梯口,脑袋倚在楼梯扶手上,看样子睡着了。
身上的衣服依旧湿漉漉,模样比下午更加狼狈,两片嘴唇更是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
这女人真就这样执着吗。
自己不答应去把吕佳芸追回来,她就不肯罢休吗?
“喂。”
余长冬推了推陈书瑶的肩膀。
陈书瑶惊醒过来,但视线中的余长冬,竟是稍显模糊,这双好看的桃花眼,好像都没有办法聚焦了。
按着楼梯扶手想要站起来,却因浑身瘫软,狠狠的瘫坐下去。
余长冬用手背触碰了下陈书瑶的额头。
有点烫。
应该是发烧了。
也难怪,淋了那么久的雨,还死活不回家,余长冬真想骂一句蠢女人!
“你喜欢在这坐着,那就继续坐,我可不管你。”余长冬冷漠的转过身,拿钥匙开门。
进屋前回身看了眼,正好跟陈书瑶楚楚可怜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她的眼神,温柔且忧郁,无形中像个漩涡一般,让余长冬刹那失神。
有些女人总能凭空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余长冬暗道一声晦气,内心挣扎了会儿,还是伸手将她扶进屋里,拿温度计让她量了下体温。
39度。
余长冬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指着卫生间说道:“你还有力气的话可以去洗个热水澡,洗不了就拿电吹风吹一吹。”
说完也不等陈书瑶回应,直接出门买退烧药,算是给她一点独处的空间,避免尴尬。
陈书瑶不知道余长冬干嘛去了,茫然环顾四周,陌生环境给她带来强烈的不安。
可是她知道自己暂时不能走。
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如果余长冬不愿意把吕佳芸追回、并且管好,自己又该拿什么去挽回刘明炜那颗浪子心呢。
陈书瑶没有力气洗澡了,只好硬着头皮打开衣柜,想先换身衣服,大概是余长冬的善意,才让她有这种勇气。
目之所及,两格衣柜中,一边是男装,一边是女装。
“这些……是吕佳芸没有带走的衣物吗。”
陈书瑶唇齿颤抖,缓缓拿出一套余长冬的衣服换上,不愿再看那些女装半眼。
当余长冬买药回来,已经是半个钟头后了。
进门就见陈书瑶穿着自己的衬衫和布裤,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床沿,像一只忧郁的小猫,把自己蜷缩起来,静静地舔舐伤口。
男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严重不合身,但出奇的不难看。
“你坐地上干嘛?”余长冬问道。
陈书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沙哑而虚幻,“我没洗澡,怕、怕弄脏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