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色总是暗的早些，不过酉时，天已经黑了。

罗云停跑在前方引路，在落月城的小巷子中左拐右窜，来到一处医馆前。

“刘叔！刘叔！救命啊刘叔！”

罗云停带着背着杜扬帆的北斗进了医馆，向着里屋扯着嗓子喊道。

“你小子哪次来我这儿不是说的这话？”一位中年男子自里屋走出来，“又跟人打架了？上次你不过是脱臼，喊的像是膀子被人卸了一条，这次又是哪儿脱臼了？”

被罗云停叫做刘叔的中年男子站定一看，笑道：“哟，北斗，这次罗云停干架喊上你了？”

罗云停帮着北斗将杜扬帆自背上抱下来，放在一旁的床上道：“刘叔你就别贫了，这小子手指被人砍了一根，人现在晕过去了，我担心他流血太多一会儿撑不住死了，那可就好玩儿了。”

刘叔将手中的书放下，上前查看杜扬帆伤势，皱了皱眉。

北斗见刘叔这幅模样，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刘叔，他伤势很严重？”

罗云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扯着了伤，疼的直吸凉气儿，“刘叔，你可要把他救活啊，他要是死在你这医馆里，你这大半辈子的妙手回春那就砸手里了。”

“现在天都黑的差不多了，我看的到伤口？就不知道脑袋机灵点，把油灯点上？”

北斗一愣，连忙拿过药柜上的油灯，从罗云停身上摸出一根火折子。

火光自油灯上跳出，装满了医馆。

“拿近点，”刘叔弯腰拆开布条，仔细看了看伤口，啧啧道：“这砍的人下手挺狠啊，整个食指全给砍没了。”

刘叔沉吟一会儿，直起身子向着里屋喊道：“小杨！病人手指被砍掉了，你拿点药过来！”

“好嘞！”

屋内的人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年岁不过十一岁的小男孩捧着一堆瓶瓶罐罐来到前堂，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刘叔附身看了看，点点头道：“可以，那你来处理这个病人。”

罗云停一听急了，连忙站起身道：“不是刘叔，这小子我估计人都快没了，怎么着也是你亲自来啊，换个小屁孩儿是怎么个回事？”

刘叔瞥了一眼罗云停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我用你教？”

罗云停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啊，你这……”

那小男孩看了一眼北斗罗云停二人，：“有病没病？没病出去，你们在这儿挡着光亮了。”

“嘿，你这小屁孩儿！”

刘叔转身自药柜里摸出一瓶药水，扔给北斗道：“你俩用这个擦着——出去擦。”

罗云停还想说什么，被北斗拉着走到医馆外。

“这小屁孩儿行不行啊？”

北斗坐在台阶上，脱下衣服掏出一点药水，边擦边道：“那他就是不行，不也没办法？反正刘叔不会让他死这儿就是，你就放心吧。”

罗云停一想也是，刚一坐下，就疼的呲牙咧嘴，接过北斗递来的药水道：“那两鸟人下手真狠啊，好久没被打成这样了。”

“都是专门做这个的，打起架来肯定下死手啊，这就不像你平常跟那些混子打架那样了。”

罗云停脱下上衣道：“幸好我随身带着刀子，不然这次真就危险了。”

“哎，要不是你说回去带点钱，我还真不会想起这档子事。得亏你提了一嘴，不然想把杜扬帆救出来还真有点难。”

北斗将在医馆里顺手拿了点的白布小心缠在手臂上，转头道：“你那五百文我想办法给你。”

罗云停摇摇头，笑道：“我俩什么关系啊，爹给儿子拿钱，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那一锭银子攒挺久了吧？这一下全光了，你不心疼？”

冷风吹过，北斗打了冷颤，连忙穿上道：“我就是心疼，那也不是拿不回来了？这些比起人命来说，都是小事。”

罗云停看到北斗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道：“你爹娘留给你的东西，除了你那房子，就是这块吊坠了，别丢了啊。”

北斗白眼道：“要你说？”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北斗转头一看，是那刘叔的小徒弟。

小男孩道：“行了，处理了一下，止住血了。”

北斗和罗云停起身，走进医馆。橘黄色的灯火照在杜扬帆身上，也掩盖不住脸色的苍白。

刘叔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热茶，道：“人没事，但需要在这儿静养几天——我看他衣服尘土不少，身上各处又有淤青，是怎么回事？”

北斗一时哑言，看向一旁的罗云停。

罗云停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时，一旁的小男孩儿讥笑道：“小混混带来的人，就算不是混混，那也是一丘之貉。”

罗云停奇道：“怎么哪儿都有你？有你什么事儿？人家是读书的，读书人知道吗？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做官老爷的！”

小男孩讥讽之色更浓，道：“读书人？读书人不好生读书，跟你俩去打架？他瘦成这副模样，你们还带他去打架？他能抗住几拳啊？你俩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小屁孩儿怎么说话呢？”罗云停挽了挽袖道：“今天不把不后腚打开花，我就不姓罗！”

“你不姓罗，你跟我姓？我可不是你爹。”

在一旁的北斗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刘叔哈哈大笑，摸了摸小男孩脑袋道：“你进去继续磨药吧。”

小男孩点点头道：“是，师父。”

临走前还白了罗云停一眼。

罗云停气的就要上前，被北斗拉住笑道：“行了，刺你几句你就受不了啦？”

北斗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道：“刘叔，这药费和问诊费，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但你放心，这钱我肯定会给你，最多一个月，我就给你送来。”

刘叔喝了口茶笑道：“罗云停算是我这儿的老顾主了，他带来的人，我还是放心的。”

刘叔起身道：“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痛醒一次，你们记得给他上点药，我进里屋看着他点，别把那几味难得的药材给我祸祸了。”

罗云停揉了揉脸，长叹道：“哎呦，本来还说今晚去仙子沟看看那宝贝去，结果这小子直接就躺下了……师出不利啊。”

罗云停抢过北斗手中茶杯，喝了一大口道：“你说他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就算是交学费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啊。”

北斗挠了挠头道：“我上哪儿知道去？一会儿等这小子醒了问问就是。”

就在二人说话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杜扬帆低吟一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