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悯登时哑了壳。

周姨娘怀里还抱着个三岁男孩，带着金镯子、长命锁，穿一身喜庆的红衣，脸蛋也红扑扑的，瞧着就招人疼。

然而这胖乎乎的身材，对抱他的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见周姨娘向后挺着腰，有些吃力，李悯过去对那男孩拍手道：“涯儿，姨娘累了，你去让嬷嬷抱你吧。”

“不要不要。”

男孩搂住周姨娘的脖子搂得更紧，连声拒绝。

这男童名叫李涯，是两人的弟弟，也是宁王最小的一个儿子，三岁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周姨娘常抱来自己的院里。

“娘，你腰不好，你让他下……”李悯满脸心疼的说道。

话没说完。

周姨娘厉声训道：“你该叫我什么？”

“姨娘。”

李悯声音弱了下去，全不见刚才对付李澜时的眉飞色舞，眸中有泪水打转，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周姨娘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接着问道：“你刚才瞎跳什么呢？”

“是澜姐姐先大步走，我学她的。”李悯在母亲面前乖顺、惧怕，连忙想找一个替罪羊一起拉下水。

周姨娘却不吃她那一套，眉头一竖，越发严厉起来：“你澜姐姐是嫡女，出了王府别人也高看一眼，你是什么？庶出本就让人瞧不起，你还不争气！”

最后一句话激得李悯泪珠直掉，不敢哭出声，只低头小声道：“女儿这就去跟许嬷嬷告罪。”

许嬷嬷原是宫里的女官，周姨娘特意请来作为李悯的教养嬷嬷。

“嗯。”

周姨娘点头。

李悯低头含胸，迈着弱柳扶风步，不知情的看了还真瞧出几分楚楚可怜，然而在与李澜擦肩而过时，她飞来一个眼刀子，仿佛看见了七世仇人一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澜儿，你快进来。”周姨娘语气温柔。

李悯听见这声音，脚步一顿，随后才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李澜过去。

不等她说话，周姨娘先微微笑着开口：“以往你和姨娘有些误会，如今都说开了也好。是来找你的丫鬟的吧？她正在厢房呢。”

瞧她的态度，姜小简想来没什么事。

李澜放下心来，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

姜小简正拿着鸡腿啃，面前摆着的饭菜点心，已叫她祸害的七七八八，瞧见李澜进来，对她招呼道：“小澜，快过来一起吃。”

李澜看了看窗下、床底、衣柜，又敲了敲四面的墙，都是实心的。

“你干什么呢？这没藏着人，你不要总把别人想那么坏。”姜小简说着，又咬下一块肉，边嚼边说道：“我看周姨娘挺好的，以前都是我们误会了她，其实她也过得不容易。”

小门小户出身，还能执掌王府中馈，虽无王妃之名，却有王妃之权。

周姨娘要是过得还不容易，其他妾室岂不是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给周姨娘下毒是怎么回事？”

凭周姨娘的心机手段，想笼络姜小简，简直就跟逗小孩一样容易，李澜懒得跟她争执周姨娘的好与坏，直击重点问道。

姜小简一拍脑袋，后悔道：“我以为那连心糕里的毒是她下的，便想以牙还牙，结果被人告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周姨娘居然不怪我，而且跟我解释了，那毒不关她的事，都是误会一场。”

姜小简面露愧疚，感慨地说道：“以往都是我们不对，把她想得太坏了，其实她是一个好女人，都是在为王府操心，你不知道她管账本多辛苦……”

“行了！”

这么多废话，换成她前世当太后的时候，早先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了。

李澜尽量耐下性子，问道：“你直接说，她让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

姜小简擦了擦手，起身拿了张纸，递给她说道：“就是她让我写了一份保证书，内容是，是你指使我下毒的，但是你和我都已经悔改了，以后不会再犯。”

李澜气笑了。

不等她说话，姜小简又拿过印泥给她，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对了，你是签名还是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