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先前咬重话中高中二字,徐嘉衍眉心一动:“是……说给表妹的人家?”
傅清宁才有了反应,单薄的肩头瑟缩了下,越发往陆氏怀里躲去。
连徐嘉衍都不免动容。
他大概猜对了。
十九岁的秀才……啧,金陵霍家几个兄弟在这个年纪都已下场殿试高中了。
陆氏历来最娇身边小姑娘,自然见不得傅清宁这样,脸色也就更难看,恨恨吩咐:“是,现在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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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朦,东方初泛鱼肚白时分,陆氏与裴子端就已经坐在了忠勇侯府正厅之上。
显然来者不善。
高氏今日收敛许多,想来昨夜里傅简是将她狠狠责骂过一顿了。
陆氏仍不肯正眼看她,更不欲与她这等人多费唇舌,言简意赅,亮明来意:“你给阿宁说了一门亲事,已经过了明路是吧?”
高氏也不吃惊。
那野丫头如今得了封赠,身份不同了,又有金陵来人为她撑腰,她八成眼高起来,自然看不上沈家门第,昨夜一定与陆氏说的一清二楚。
好在早前她把面上功夫做的都很足,如今便也不怕:“是,舅太太手眼通天,想也查清楚了沈家来历,不用我与舅太太详说的。”
陆氏嗤道:“所以你觉得忠勇侯府嫡女,金陵霍家的表姑娘,配那样的人家,应当应分?”
裴子端也说:“十九岁的秀才,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更不要说沈家家境连殷实二字都称不上。难道要表妹带着先夫人的嫁妆去填他家的富贵?”
高氏摇头说不是:“舅太太有所不知。寻阿宁回来我曾领着她去批过一卦,卦上说她命中有贵人,是个不破不立的命格。
那日从庙里下山回家,谁承想出了些差错,正叫我那外甥给救了,可不就是救命的贵人吗?于是我急急又领了两个孩子上山去占卦,得了个佳偶天成的上上大吉之签。
我如何不知沈家门楣配阿宁差了些,但架不住这是天意。”
昨夜裴子端与徐嘉衍领了人出去,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那沈家家底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陆氏恨的想杀人,只好问傅清宁,她父兄当日虽出征,可这等婚姻大事是瞒不过的,傅简总要书信告知,她爹到底是怎么应下这门亲事!
傅清宁便把高氏如今这番话细细说给了她听。
孩子还说了,这门婚事恐怕没有那么好退,高氏还指望这个拿捏她一辈子,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叫孩子说中了!
陆氏实在懒得搭理高氏,斜了眼风扫过裴子端。
裴子端会意,便道:“既是天意,也叫我们听听那高僧为表妹批了个什么命,又是何等佳偶天成的好姻缘吧。”
高氏皱眉:“眼下府中大丧未过……”
“丧仪照办,批命的高僧照请。”裴子端冷肃沉声打断她,“忠勇侯身后只留下表妹一人,他在天之灵,也想看表妹得个好姻缘才是。高夫人不要急,我早起已派人到法德寺去请高僧入城了!”
高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陆氏和裴子端好快的手脚,这分明就是要强逼着她同意退婚,背信弃义的是她,又与陆氏等人无关,更牵扯不上傅清宁!
十四岁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不了主,现下还得封郡主,谁敢指摘她的不是?
当日批命也好,沈家救人也好,好些事情虽然过去数月,可是经不住陆氏这样强硬的态度和手腕去详查的――
高氏心内惶惶,面上强撑,问陆氏:“舅太太的意思,这门婚事作罢,由我出面去沈家退亲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