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人头,会不会就是张达远的妻子?
“川……你的父母,真的……”这时,胖大海缓缓地启动了车辆,那脸上,却满是严肃之情。
我抿了抿嘴,微点了一下脑袋,之后,有五分钟的时间里,我们两个是相对无语的。
有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忘记,却每每午夜梦回,他们的声音就像是念符一样回荡在我的耳边。
红色的鲜血铺满了整个地面,厨房的灶台上还放着滚烫的水壶,随着水蒸汽围绕着滚烫的开水往空中升起,母亲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下一刻,父亲的死不瞑目的脑袋竟直接滚到了我的眼前……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张着早已翻红的双眼道:“统哥,我……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胖大海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行,你不想说,哥就不问,以后你就跟着哥,我爹妈,就是你爹妈,过年过节的,都来我家吃饭。”
我抿嘴点了点头,只见那熟悉的风景在我身旁不断的切换,那熟悉的楼道,熟悉的房子,只是,时间过的太快了,六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可不变的,似乎,只有那一件到现在还没有侦破的悬案了吧。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已经将张达远的信息全部吃了一遍。
张达远,四十三岁,江海市第二中学的数学教师,上一年交换教师的时候被交换至西南地区的一个农村内驻守,直到今年两月份,也就是上个月才回来的。
这一点,倒是跟他前面说的对的上。
张达远还真有一个妻子,其妻子名叫姚慧,失踪时二十三岁,今年应该已经三十三岁了,十年之前,江海市南区派出所曾接到报案,说是有两男一女在菜林小区也就是张达远家斗殴。
当警方赶到现场,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这才知道,原来是姚慧趁着张达远去陪其病危的母亲时,带着拼头回家,又恰巧被中途回家拿银行卡准备去付医药费的张达远抓获。
三人就此扭打在了一起。
后来,这件事情也因姚慧及其姘头不追究而告一段落。
可过了没几天,南区派出所又接到报案,报案者是张达远,其控诉自己的妻子姚慧在未解除婚姻关系时就跟人私奔,并将家里的钱全数带走。
原本这种事情派出所也只能找到两个人协商解决,但其中又牵涉到金钱方面,警方也就本能的追踪了一下姚慧的踪迹。
十年之前,科技信息技术还没有这么发达,除了火车站,飞机场等需要用得到身份证的地方,其他交通工具,比如客车,黑车,私家车等,都不需要实名登记,还有那些黑宾馆,在江海市乃至全国都比比皆是,只要姚慧想要藏匿,她就有几百种办法,躲避警方的追查。
而且,张达远上报的数额其实也就两三万块钱,调动警力去市外追查,不是什么大案要案,警方是不会耗费这个警力的。
“你还别说,如果我们发现的这个脑袋是姚慧的,那张达远就是最有动机杀死姚慧的人,你想想看,你要是张达远,一开门,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其他男人躺在床上,还不杀死他们的心都有了?”胖大海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轻道:“我倒不这么认为,第一,如果这个脑袋真的是姚慧的,那么知道姚慧在哪里的只有凶手,假设凶手在十年前杀死姚慧后,将其尸体藏匿,那么又为什么在十年之后,又将姚慧的脑袋,寄回张达远家?你想想,如果张达远不是凶手,在见到这颗脑袋时,又会做什么?”
这颗脑袋只剩下人头骨架,任姚慧她父母看到,估计都认不出来。
如果张达远不是凶手,最正常的处理方式就是马上报警。
是的,报警,我想,凶手应该只是想要报复警方罢了。
而那些包裹里面,装着的可不是只有人头,还有一具被“四分五裂”的尸体,如果那颗人头还能解释是凶手在一年之前存放在快递点,却不曾向张达远一直没去拿,而后又被张野收购回来的话。
那那具被塞到各种红色盒子里的尸块呢?
这又作何解释?
这到底是一起案件,还是,偶然发生的两起案件?
我和胖大海从张达远家出来之后并没有着急回队里,而是在路上拐了个弯直朝发医院驶去。
司南说,那颗人头最起码有十年了,那么,我假设姚惠是十年之前被人杀死的话,那么凶手是谁?这九年里,她的这颗人头,又被放在哪里?
还有另外一具尸体,她到底是谁?
两分钟后,我们在司南助理的带领下来到了解剖室,司南在解剖的时候有个规矩,能看,但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我和胖大海穿好防护服进去之后,就一直等在两旁。
此时,那颗被尘封了十年的脑袋就这样被司南拿在了手上,只见她用一根棉签直插其鼻腔,后又从鼻骨旁擦出了些许黑色的粉末放在了一旁的证物盘上。
而后,司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颗早已没有皮肉的骷髅,对着一旁的录音机轻声说道:“死者后脑勺曾有过轻微撞击,撞击伤并不明显,但有些许骨裂,骨裂处呈微黑状,疑似死遭受撞击。”
紧接着,司南又用镊子轻摇了一下这颗骷髅的牙齿,并轻松的将一颗牙齿拔了下来。
“死者应常年吸烟或嚼食槟榔,口腔内骨侧有微黑状,牙齿及不规则,五处龋齿,疑似生前患有口腔疾病。”
说完这句话,司南直接将这颗头颅轻轻的放在了停尸床上,并将一旁的录音笔关上后,这才转身看着我,低声说道:“去办公室说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跟着胖大海来到了司南的办公室。
要说司南,她的确有些本事,十六岁就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院,并在二十岁那年,拜师京都第一法医蔡思佳。
今年她二十五岁,却已经接手了上百起恶性凶杀案。
当然,这些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从不会有什么是空穴来风的。
“谢谨呢?”这一坐下来,司南看了我们两一眼,便开口问道。
我微微一愣,连忙说道:“我们也是刚刚寻访完路过,寻思着你这边如果出了验尸报告,我们可以第一时间带回去。”
司南点了点头,从手边拿出了一份验尸报告就填写了起来。
“关于那颗人头,和初检时差不多,能验出来的,你们刚刚也听见了,至于另外那具女人的尸体,我也验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你们所见到的浮于表面的伤,全都是死者在临死之前所遭受的。”
“死亡原因呢?”我继续问道。
后者抿了抿嘴,道:“吓死的。”
我眉目微皱,刚想要开口,胖大海直说道:“吓死的?这世上还真有这种死法?”
司南看了一眼胖大海,淡淡的说道:“你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
胖大海老脸一红:“那……咋的就吓死了?”
“人在受到惊吓时会作出一些保护自身的自我反应,通常人突然受到惊吓就会由肾上腺分泌一种叫做肾上腺激素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促使心脏的跳动能力,从而加速血液循环,刺激全身的肌肉做出逃离危险的行为,同时受肾上腺激素的作用心跳加快,心脏的收缩能力也加强,致使心脏的肌肉纤维发生断裂出血而死亡。”
“死者的双颚软骨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相信其在死亡之前,曾经受到过非人的惊吓,至于死亡时间……”
司南缓缓地抬头,轻声说道:“大约在一周左右。”
胖大海一个皱眉:“不是说,几十分钟吗?”
“我很讨厌和粗犷的男人说话,也很讨厌不聪明的人,这样的人,总让我觉得我在浪费时间。”
好家伙,这女人,骂人居然不带一个脏字啊。
我担忧的看了一眼胖大海,趁他还没琢磨透司南的这句话,立马话锋一转,直问道:“是尸体皮肤的弹性吗?”
司南突然抬头看着我,嘴角顿时悬挂了一丝微笑。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这些尸块看上去很“新鲜”,但其尸块之上均出现了多多少少的尸斑,这在一具这么“新鲜”的尸体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回来之后就对这具尸体的皮肤进行检验,却发现这尸体之上,竟出现了氯化钠,同时含有少量水分和杂质及其他铁、磷、碘等元素”
“氯化钠?那是个啥?”胖大海挠了挠头,绕有所思的问道。
我抿嘴说道:“氯化钠,少量水分,铁,磷,碘……这不就是食盐?”
司南赞赏的点了点头:“古时,就有用食用盐保存尸体的方法,只是我没想到,到了现代社会,居然还有人会用这么古老的方法去保存尸体,哦对了,那些挂在尸块上的血我验过了,和那具尸体的DNA一致,当然,死后一周,如果是原本就挂在尸体身上的血可能早就凝固或干涸了,所以,我也尝试用仪器试验了一下,结果却发现,这些血液,曾被人恒温保存过。”
我顿时恍然大悟,凶手在杀死那名女死者之后,先用食用盐将尸体妥善保管的同时,又将死者的血液抽出进行恒温保管,而在一周之后,他又将死者的尸体取出,撒上被保管了一周的血液,再进行分尸,将尸块一个一个的装进了那些个“礼盒”之中。
凶手劳心劳力,难道就为了吓唬张野?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梁,摇头说道:“凶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司法医,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话间,我便站起了身子,只是,就在我转身之际,司南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图川,我很期待,下次你能给我什么惊喜。”
我连忙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司法医见笑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哪希望有下次?下次再见你,恐怕又要发生命案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说过几次了,可没几天却依旧能见到这个“冰山美人”,但,说句实话,做警察的,有哪个希望罪案继续发生的?
“我说,这司南怕不是看上你了吧,你瞅瞅,她看我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她要是个男的,我早上去揍她了,再看看,她看你的样,这含情脉脉的,我瞅着,她肯定对你有意思。”回去的路上,胖大海一直在我副驾驶座上八卦。
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顺势说道:“行了,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你平时说话也把点门,至少你是个男人,被说几句也就被说几句了,又不掉几块肉?”
“她那哪儿叫女孩子?你没听说啊?司南一出生,她爹妈就出了车祸,好不容易在福利院里面有人领养,这没过几天,养父养母就死在了火灾里面,大学的时候她倒也是谈过几个男朋友,可那几个男人非死即伤,我听那两个小助理说,法医界有个传说,招惹谁都不要招惹司南这女人,她可是被人叫做活阎王,川啊,哥好心说一句,啥样的女人没有,咱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嘀嘀嘀。”
胖大海这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