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死了,死在了草长莺飞的初春。
她本应死在深秋的。
去年深秋,盛京的寒意已经早早砸在大地。
破旧的柴房外,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的落在满院的枯草上,凝结的寒霜透过窗棂钻进来,冻得人身冷心冷。
几个府里又脏又臭的小厮案例过来羞辱她,急不可耐的发泄着兽欲。
双目失明,再加上接连的小产,傅清宁枯瘦的身体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在冰冷的杂草上任人宰割。
恍惚中,她感受到一道暖光从门缝中透过。
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的。
父亲是镇守边疆的忠勇侯,哥哥是凤阳府中人人称赞的侯府世子,她是父兄的掌上明珠,是忠勇侯府的嫡女。
而一切的一切,在父兄出征后,二婶对她百般磋磨,昭元二年,父兄更是接连战死。
她成了二婶口中的“天煞孤星,先克父兄,后克子嗣,直至于克死亲夫,方破命格,得大富贵。”
凤阳府人人躲避不及的灾星,克星。
她无依无靠的孤女,被二婶安排嫁给了一个趋炎附势的乡下秀才沈梵之。
成亲不到半年,沈梵之眼见她不能带给沈家利益,一口气纳了三房侍妾,沈家的下人贯会捧高踩低,她成了沈家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灾星。
后宅争斗,阴私手段,导致她接连小产,更是在一次流产后,被丈夫和婆母百般磋磨,发起高烧,没能及时医治,双目失明。
两年后,她更是被丈夫扔进偏僻的柴房,每天吃的是残羹冷炙,沦为小厮们的玩物。
而二婶的女儿凭借父兄死后的恩赏,嫁入侯府,一路荣华富贵,却还暗暗示意沈梵之将她往死里糟践。
这几年来,沈梵之不让她死,在自己身上发泄不满,折磨着她,让那些臭男人糟践她。
她生不如死,心如死灰,自己讲苟延残喘之际。
半年前是徐嘉衍带了五十贴身护卫有如神兵天降,出现在沈家。彼时的徐嘉衍二十四岁做了当朝丞相,杀伐果决,连小皇帝都对他言听计从,他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把她从柴房捞出去时,一剑挑了沈梵之,灭了沈家。
她被徐嘉衍带回京城,从宫里请来孙太医为她诊治,小心呵护,养在这小院中,派重兵保护。
“衍哥哥,我命不久矣。”
傅清宁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的。
她小的时候其实很爱笑,认识徐嘉衍的时候,她还不是傅清宁,不过一乡野小丫头,那时他便总说她笑起来的模样最好看,一双眼最澄明干净,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现在,都不见了。
徐嘉衍呆滞:“孙太医――是你让他骗我?”
“你大权在握,生杀予夺,我没求过你任何事,只这一件,别杀他,别怪他,是我求他骗你的。”
傅清宁摸索着,试图自榻上起身:“我这残破不堪的身子,早配不上你了,但我是感激你的,子衍哥哥――你为我请下赐婚圣旨,叫我能以你发妻名分下葬,我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余生,我怎么敢拖累你。
来生相约,希望我们不要再错过彼此,我的,子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