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定了主意,她便对折枝说道,“事不宜迟,你立即将这封信交予你兄长,让他想办法带给卫陵侯。”
季君珩乃定北王妃的外甥,想必知道此事,不会不管。
“是。”折枝拿过,将信封藏在袖口之中,立马走了出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薛兰兮却毫无睡意,看着折枝消失的方向有一轮残月,倒给这夜色添了几分凉意。
往日的记忆涌上心头,父亲遭人陷害,家破人亡。
在一夜之中,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流落到人间地狱,含恨而死,而今又背负着一家人的仇恨。
“小姐,外面凉,还是先进屋休息吧。”
月光之下,女子身影单薄。碧心看着,觉得眼前的女子面容惨淡,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薛兰兮点了点头,转身回房,突然停下了脚步往后看去。
“进去吧。”薛兰兮走进门去,心中却有些狐疑,方才仿佛闪过一个身影,只夜色浓重,不知是不是自己花了眼?
今日山间之时让碧心心神晃晃,薛兰兮便让她早些下去休息。
只是当她自己躺在床上之时,却毫无睡意。
那封信勾起了她心底最深的记忆——颜愫,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刻在心口,每想起一次,就割裂一次。
起身弯下腰,薛兰兮从床底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沉甸甸的,薛兰兮熟练地打开机关锁,里面露出保存完好的金锁。
这把锁是当年抄家时,母亲匆匆交给自己的,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藏好它。而在自己被抓前,她便将金锁藏在铁匣子中,埋在了枯潭寺的梅树底下。
她看着这把锁出了神,摸着光滑的琐身,心中疑窦丛生。
这金锁绝不简单,如若不然,母亲又何故非要自己带着它一起逃命。
只是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她无从得知。
想到这儿,薛兰兮叹了一口气,将琐重新扣了起来,放回了床底下。
“母亲,母亲……”
屋中似有痛苦的低喃声,碧心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痛苦挣扎的薛兰兮。她的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赶忙拉住薛兰兮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下似有泪水沁出,“母亲,母亲……”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碧心不禁着急。她原以为小姐的病已经大好,没成想推门进来,看到的这样一幅场景!
想到昨日淋雨,她立马将手放在薛兰的额上,果然滚烫,“糟了,小姐发烧了。”
“母亲,你不要死,不要离开我……”薛兰兮还在噩梦中挣扎,神色愈加的痛苦。
“小姐烧得都说胡话了。”碧心将自己的手从薛兰兮手中抽了出来,指上登时红红的一圈。
碧心眼圈微酸,立刻拿了湿毛巾放在薛兰兮的额头上,安抚一番,方才跑出门去:“不好了!小姐又发烧了!快叫大夫来!”
下面的丫鬟得了消息,赶忙去叫人。
陆氏得知薛兰兮得病的消息赶到房中时,大夫已经在给薛兰兮看病。
他见到陆氏着急进来,连忙安抚,“小姐染了风寒,我给开了方子,修养几日便好了。”
“母亲,别走。”迷迷糊糊的,薛兰兮伸出的手被牢牢抓住。她似是觉得有了依赖,烧红的小脸往那手上依恋地蹭了蹭。
陆氏看着薛兰兮此时烧得迷糊,心中又气又急。
“兰兮,别怕,母亲在这里。”她拍了拍薛兰兮的背,动作极其轻柔。
直到碧心端了碗汤药进来,陆氏亲自喂薛兰兮喝下,这才站起对碧心交代,“你且在这里照顾好小姐。”
“夫人去哪里?”碧心看陆氏脸色不善,立马问道。
“我女儿病了,是谁害的我心中一清二楚!”陆氏压着怒火,说完便带着几个丫鬟出了珑甄阁。
相比起珑甄阁的慌乱,薛兰若处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陆蕴芝前脚还没迈进白雀阁,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笑声。
因着心口的那股气,她走的很快,有丫鬟看到了她,神色匆匆地行了礼,一面大喊,“大夫人来了!”
刚走到院子,陆蕴芝就看几个丫鬟簇着中间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出。
只见薛兰若一身绛红色祥云百花褶裙,外披一身粉梅色雪狐锦衣,一头长发用一致金簪子挽起,只留下中间的长发到达腰间。
乍一眼瞧过去明晃晃的,陆蕴芝瞬间皱起了眉头。
薛兰若的容貌本就不是天香国色,只娃娃脸蛋十分清秀可人。如今鲜艳一搭,倒显老气。
“恭喜母亲,今日能下床走动,像是病好了。”薛兰若捂着嘴唇笑道,边说,“这开春了,天还是凉,祖母怕我凉着了,一大早的特地派人送来了这狐裘大衣,穿上还真是软和。”
陆蕴芝看看到薛兰若身上的新衣服,再看她眉眼中毫不忌讳的得意之色,当即便怒从心出,厉喝出声:“跪下。”
这一声极其威严,当家主母的气势显露无比。
薛兰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差点身子一软,但想到陆氏本就不得宠,又挺直了腰杆,冷着脸跟陆氏顶撞。
“我又没有犯错,为何要我下跪?这地上寒凉,要是我受了凉,不知道母亲是否担待得起?”
陆蕴芝冷笑一声,语气更加不善:“你也知道冷,竟然还将我的女儿独自丢在山上!”
“你跪不跪?还是说想按照家法处置?”陆蕴芝冷冷看着薛兰若,再想到薛兰兮躺在床上高烧的模样,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怒火。
薛兰若顿时一阵害怕,噗通跪倒下来,只是心中依旧不甘,“薛兰兮生病这还能怪到我的头上?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她的声音虽小,陆蕴芝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薛兰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