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进门那天起，我就交代过老大和老二要孝顺你。如今，他们做到了，你呢？我若是直接将账目交给大房，让大房真的查出了什么。你说，你这些年来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言尽于此，也没什么再好说的。老太爷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

老夫人此时心慌不已，不敢再作对了，一把就拉住老太爷的衣袖，追问：“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心疼季尧啊！”说着，她已然啜泣起来。

老太爷长出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老妻，眼底情绪复杂。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你更喜欢老三无可厚非，但是，纵然你无法一碗水端平，也不能太过于偏颇啊！”

抬手在老夫人的手上拍了拍，他方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直至那身影走远，老夫人方才面沉如水地坐回榻上，看着祁氏走进来，一掌拍到桌案上，“你知不知错！”

祁氏小跑几步，跪在老夫人面前，“母亲，我也未想到大房如此狡猾啊！”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赶快整理账册，将亏空的全部填进去！”老夫人急声说道。

“什么？全部？”祁氏嘴唇微张，诧异地看向老夫人。

她等到现在，是想要找老夫人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这哪里是填补银子，是填的她的血肉啊！

“母亲！”祁氏的嘴巴动了动，她的眉心拧成一团，“那不是小数目啊！难道您没有求了父亲宽限些时日？”

“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父亲给你三日的时间，就是为了保住你们三房的脸面，若是你真的弄了假账被你父亲发现，到时候我也救不得你们！”

老夫人此时也是恨极了，要不是祁氏没用，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被揭了脸皮的骂。

“这、可是，我手中没有那么多现银……”祁氏小声说道。

老夫人眉毛一立，“什么？没有现银？那银子都哪里去了？”

祁氏咬了咬下唇，“母亲你也知道，老爷他在外做官需要上下打点，而且清虞如今也大了，好不容易谋了官，手头上总不好空空啊！我总不能让他们在外被人小瞧啊！所以……”

老夫人知道这银子全是花在自己的儿孙身上，气也就消了大半。

她想了想，伸手拉祁氏起来，“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将账册盘好，缺了多少，你们三房填补下，若是还不够，就来我这里取些吧！”

“母亲！”祁氏激动地泪滑下眼角，“还是母亲疼我们三房，若是没有您，这薛府中，哪里还有我们三房的活路……”

“行了！只要我在，老太爷总是不会亏了三房的！你放心吧！”老夫人何尝甘心将中馈交到大房手中，只是，如今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母亲……”祁氏眼珠一转，“我东西都交给了大嫂，回头把账册也送去，不过，她若是管理不好下人，就同我无关了吧！”

老夫人低垂的眼皮忽然抬起，她定定地看着祁氏，然后笑了起来，“不错！薛府之事千头万绪，你是理顺了的，像你大嫂这样刚接手，不熟悉薛府中馈的人，是多要依靠管事的才行呢！”

“母亲，要不要我……”

老夫人冷笑这摇头，“不必。老大家的刚闹完厨房，必定事情会从厨房抓起，如今杜娘子已经被发卖出去，你只需提一个油滑的人代管。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珑甄阁内。

薛兰兮换了件杏色滚边的小袄，下着一条浅绛色绣梅花的袄裙，她半倚玫瑰缠枝纹的榻上喝汤药。

如今没有夹杂其他东西，想来她很快就会康复了。

当时，她只是想要收拾薛瑾姝，没想到却意外将中馈夺到大房手中。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这时，折枝掀了帘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姐，四小姐来看您了。”

薛兰兮几口将药喝尽，将药碗快速塞到一旁的碧心手中，然后站了起来，“快请。”

薛云烟很快便进来了，莲步轻移，面上带着点点笑意，“听说姐姐最近风寒渐轻，我这才敢来看看姐姐。”

薛兰兮走过去，拉住薛云烟的手，玩笑地说：“四妹妹说得是什么话，莫非你是担心我将病气过了你去？”

“什么啊！妹妹怎会如此想，三姐姐你真是太坏了！我是担心我来了你要忙着同我说话，耽误了你养病呢！”薛云烟嘟着嘴，娇俏地说道。

“我开玩笑的，妹妹不会真生我的气了吧！”薛兰兮将薛云烟拉到玫瑰椅边，按着她坐了下去。

薛云烟故作不理，轻轻扬起下巴。

薛兰兮赶快接过碧心送来的茶盏，递给薛云烟，“四妹妹请用，姐姐给你赔礼了！”

薛云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姐姐真是的，我也是开玩笑的。”

薛兰兮忽然脸色笑容一收，正色地看着薛云烟，“我这次能够如此快地恢复过来，还是要多谢妹妹的提醒，这杯茶，姐姐敬你。”

“姐姐胡说什么。其实，我也并未做什么，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如实告诉姐姐。”薛云烟这样说着，倒是从薛兰兮手中接过了茶盏。

“若是没有妹妹的提醒，恐怕我此时还在缠绵病榻。妹妹作为二房嫡出，实在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薛云烟苦涩一笑，“难道三姐姐以为我想每日如此装傻充愣吗？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