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保护儿子,我被打成中风偏瘫。
谁知他却将我扔在医院连夜搬了家。
为了充分利用我的残余价值,
我亲手养大的弟弟一家挖了我的眼睛,
将我关在地窖活活饿死后,
又将我嫁给给一疯老头。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1
我是被疼醒的。
眼前一片漆黑,眼睛处传来钻心的刺痛。
我颤抖着摸了摸眼睛,感觉蒙着一层布。
「阿强,阿强,我眼睛怎么了?」
倾耳细听,周围一片寂静。
我用未偏瘫的那只手到处乱摸,身边似有一堆干草,好似家中的地窖。
我为何在地窖?
明明弟弟阿强说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
一针麻药下去,我失去了知觉。
明明是身体偏瘫,为何眼睛却蒙着纱布。
心中有很多疑虑,但是却无人解答。
我靠着干草醒了睡睡了醒。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刚开始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安慰自己一会阿强会来接我。
阿强是我亲弟弟,年幼丧母,我亲自带大了他。
艰难的时候,我宁愿饿着自己,也从未亏待他。
长时间未进食,胃开始灼烧疼痛。
我蜷缩着身体,自欺欺人阿强只是忙,等闲了肯定能想起我。
终于我熬不住了,扯过身下的干草吞咽着。
干草粗粝地划过喉咙,一阵刺痛,我的喉咙肯定出血了。
但好在胃里有了东西,疼痛似乎缓解了一点。
再后来,我的嘴唇干裂,连干草也咽不下去了。
我绝望之际,头顶传来动静。
恍惚中感觉一个人踢了我几脚。
「老不死的真是命大,这么多天竟然还没死透!」
这是弟媳秀荣的声音,只是平日一口一个甜甜叫着的「姐姐」,变成了尖酸刻薄的「老不死」。
「看着她这幅样子,我难受。」
我心中一喜,这是弟弟阿强的声音。
还算他有良心,知道难受,我的心中渐渐升起希望。
「姐,我也不愿意的。」
「鹏仔娶媳妇要彩礼、要新房。姐,我知道你一贯疼我的,你就当最后帮帮我吧。」
我的心渐渐凉下去。
弟媳秀荣不耐烦地拖拽了我两下。
「能不能出息点,默默叨叨说那么多干啥?刚那边的人打电话说那疯老头咽气了,让我们快点拉过去正好一起下葬!」
他们竟然还想拉我去配阴婚!
如回光返照一般,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扣着地上。
粗糙的皮鞋踩上我的手,用力碾压,疼痛钻心。
「姐,你放心走吧!到了地下也好跟妈交代了!」
我终于脱了力,任他们如同拉牲口一般丢上了车。
我想使劲睁眼看看忘恩负义的弟弟一家。
奈何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最后的知觉是咚咚钉上的棺材内,空气越来越稀薄。
太痛苦了。
天理报应,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复,是我咎由自取。
2
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婚,父亲有了新家庭,母亲带我们姐弟独自生活。
十五岁那年,母亲一病不起也没了。
临死前嘱咐我要照顾好弟弟。
自此我辍了学,打零工养活着自己和六岁的弟弟。
到了婚育的年纪,因为有个拖累,好一些的人家都看不上我。
蹉跎到了三十才嫁给老实的纪安。
婚后生了纪恬恬。
因从小被教育,只有生了男娃才配是别人媳妇,在四十多岁的高龄硬是生了儿子纪苗苗。
我的一生可以说全都为了弟弟和儿子。
纪恬恬十八岁那年,高考690分。
弟弟家的玲玲只考了450分,哭着求我让她顶替恬恬去上学。
一切以弟弟为先的我,脑子一抽将恬恬锁在家里。
玲玲拿着恬恬的通知书出去嘚瑟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弟弟求到我面前,我毫不犹豫让恬恬顶了罪。
玲玲顺利上大学出国深造,最后嫁进了富豪家中。
而恬恬在监狱呆了三年出来后,适逢弟弟买房没钱。
我又听从他的唆使,因二十万的彩礼将恬恬嫁给了弟媳娘家亲戚的傻儿子。
八年后恬恬被家暴至死。
在恬恬顶罪入狱那天,在外工作的他得知消息往家赶的时候,出了车祸再也没醒来。
后来我用恬恬换来的钱和纪安的赔偿金,帮着弟弟一家蒸蒸日上。
给自己儿子纪苗苗买了房。
纪苗苗结婚那天,一伙地痞冲进来要抢新娘,争斗中我替纪苗苗挡了一下。
结果被砸成了中风。
纪苗苗不光不替我讨回公道,竟然在儿媳的唆使下原谅了那群地皮流氓。
随后将我扔在医院不闻不问。
后来我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回到家,开门的是陌生人,才知道他将房子卖了,人却不知去了何地。
无奈之下,我只能投奔弟弟一家。
弟弟却以为我医治之名,摘了我的角膜,还活活将我饿死,给疯老头配阴婚。
我这辈子误了恬恬,辜负了纪安。
落得如此下场是我咎由自取。
如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对我的女儿和老公。
3
上天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
再次睁眼,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墙上挂着的日历显示今天正是恬恬高考出分数的那一天。
我使劲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是梦!
死前的痛苦、绝望、懊悔,刚醒来的惊喜一股脑涌上心头。
看着镜子中还很年轻的自己,咧了咧嘴本想笑一下,却不知为何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来。
门口传来动静,弟媳秀荣高亢的嗓音传来。
「姐,姐,快出来,你看我家玲玲多出息,刚查的分数450。」
「咱老刘家也算出了一个大学生!」
「你这当姑的可不能拉后腿,可得帮着老刘家把这个大学生供出来!」
她连鞋都没换,大喇喇走进来,边用手扇着风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姐,你家咋这么热!」
当然热了,家里至今没有安装空调。
省吃俭用的钱都被拿来贴补他们家了。
我上下打量着弟媳,手上带着小指粗的金手链,脖子上的金项链也不细。
身上穿着的裙子又清凉又时髦。
再看看我自己,一身灰扑扑洗得发白的T恤运动裤。
前世的自己眼咋那么瞎呢。
我还未搭话,她自顾自说下去。
「听说玲玲他们学校最高分690分,也不知道是谁祖上冒了青烟。」
690,那是我家恬恬的分数。
我既心酸又为恬恬感到骄傲。
「你家恬恬考了多少分?」
秀荣见我一直不说话,狐疑地看着我。
我心中「咯噔」一声,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再毁了我家恬恬。
「还不知道呢……」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恬恬开门进来。
两辈子了,我终于又见到了我的女儿。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弯着背,死气沉沉没有少年的活泼阳光。
她进门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眼中的厌恶之情一闪而过。
她讨厌我。
这个认知让胸口如同梗了一根刺,隐隐作痛。
她默不作声从眼前走过想回到那个堆满杂物的仓库。
奈何秀荣却突然出声。
「姐,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怎么教的孩子,见了人都不会打招呼,没礼貌没教养!」
「过来,我问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恬恬听到秀荣叫她,无奈垂了肩膀,不情不愿转过身。
不待她回答,我抢先上前将她肩上的书包取下,指使她。
「这么热的天,快去冲把脸换个衣服!」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看着我,随后又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从我面前走过。
自始至终未叫我一声「妈」。
我忍下心中心酸,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的秀荣,将书包重重扔在沙发上。
「我家孩子如何,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有这闲工夫还是回去好好教教你家的玲玲,前几天我可看见她跟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秀荣的表情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再三看了看我。
「姐,你有病吧?」
我冷着脸整理着沙发。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行行行,你心情不好,我改天再来!」
秀荣不满地踩着高跟扭着胯走了。
我狠狠甩上了门,一转身看到恬恬正在卫生间门口阴沉沉看着我。
「卫生间没衣服,你让我洗啥快点说。」
4
一开始我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后来转念一想,想起此前我重男轻女,一直忽略她,家里家务都扔给她做。
她以为我刚才让她去洗手间是为了洗衣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不着急,慢慢来,慢慢将上一世的亏欠补给她。
我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听说你考了一个好成绩,今晚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恬恬一下紧张起来。
「我还没查分数,你怎么知道我考了个好成绩?」
这孩子如同前世一般防着我呢。
「我猜的。你平时那么用功,这次考试肯定差不了。」
我硬着头皮上前强硬地拉过她的手。
「今晚不做饭了,今晚我们出去吃。」
她不情不愿僵硬着手,一路上不停打量着我。
直到进了商场,她古怪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生病了?」
也是,我对她前后的态度反差过于大,他们认为我生病了无可厚非。
「你想吃什么?」
说来惭愧,恬恬长这么大我竟然不知她喜欢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低着头盯着脚尖。
心中默默叹气,偶然想起侄女玲玲之前跟我要过好几次钱说要请同学吃披萨。
我带着恬恬来到披萨店,点了最贵的那款。
恬恬低头咬了一口披萨,我突然注意到她眼角泪珠滚落,打湿了手边的餐巾纸。
我又一次在心里痛骂自己。
吃完饭,我领着她在商场逛一圈,衣服、鞋子和各种生活用品,我能想到的都给买了个遍。
最后停在电子产品专区,买下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等我将手机带递给她时,她睁大了眼,不敢置信望着我。
「送给你的,喜欢吗?」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又推给我。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直说,别浪费这么多钱来讨好我。」
「爸爸在外面赚钱不容易。」
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欣慰。
悲痛的是我此前的作为已经伤恬恬至深,欣慰的是我的恬恬就算被苛待还是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懂得体贴爸爸赚钱的不容易。
我将手机硬塞进她手中。
「我没什么目的,就是觉得你这次考的不错,送给你当做奖励。」
正在推搡间,听到一声不确定的喊声。
「姑姑?真的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手机?」
玲玲挽着一个染着黄毛头发的男子,上前一步抢过我手中递出去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