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赫赫有名的挽面师，奉命为皇后修复脸上的疤痕。

皇后却看中了阿姐那一副雪白透亮的皮。

当即命人将阿姐做成人皮浴桶，日日沐浴，养出一副极好的面容。

五年后，皇后脸上的疤痕再次浮现。

我入宫，将她脸上的疤痕修复。

皇后大喜，收我做了她的贴身婢女，日日为她一人修面。

可她不知道，我的目的，一直是她。

1

「一群没用的东西，今日若是没人能治，你们就全都去喂狗。」

坤宁殿外跪着一排人，此时都发着抖，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谁人不知皇后费劲心思消除的疤痕，如今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皇上爱佳人，如此面相之人只怕会失宠。

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太后本就对她封后有意见。

如果借着这疤痕再发挥一番，只怕皇后之位可能不保。

而这些人都是被皇后抓来的挽面师,想寻的一个能够用七白膏治愈疤痕的人。

七白膏不过是挽面师都会做的寻常之物，但方子不同，做出来的功效也不经相同。

我站起身，往皇后的屋子里去。

跪在地上的人看着我，神情中带着可怜，仿佛我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滚出去，你们一个也想活着。」

满地都是皇后砸碎的瓷片，此时她满脸通红，疤痕也变得可怖，看着叫人恶心。

我踩在瓷片上，一步步向她走去，鞋子早已被血浸湿。

「皇后娘娘，小人这的七白膏专治疤痕。」我跪下身去，将膏药举直头顶。

膏药发出阵阵香气，闻到熟悉的气味，皇后瞬间大喜：「就是这个。」

可随后她又像想起什么一般，一脚踢在我的小腹上：「这药也不能让我在三日之内治好，你是再戏弄本宫吗？」

若是我阿姐用的七白膏，那必定是不能。

可我这个，两日便能治好。

我忍下腹痛：「能不能好，皇后娘娘一试便知，若没好，那时任凭皇后娘娘处置。」

皇后似是认同了我的说法，语气平和了下来：「你来给本宫试试。」

我双膝左右交替向前行走，取出木片，挺直身子一点点将白色的膏药敷上疤痕。

皇后见我如此识趣，高兴了不少。

加上这药一敷上，便会涌现丝丝凉意，舒服至极。

她扶着额头，表情舒坦：「不错，你留下，其余人全打死了去喂狗。」

屋外的人听到这话，抽泣声求饶声全都伴随着绝望。

我俯下身去，头磕在地上：「万万不可娘娘。」

「哦，为何?」

皇后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这十几条人命连一条狗都不如。

「太后寿宴将至，这药能恢复的如此之快，是因为必定要诚心诚意，杀生乃是大忌。」

皇后信佛，听此一说有些动容：「这药还需要诚意。」

信佛之人，却从未停过杀生，到真是有些可笑。

我字字诚恳：「这药里加了小人的祖传秘方，原料日日供奉于祠堂里，早已沾了些佛气。」

「那本宫便放她们出宫。」

随后用力踩在我的背上，笑的猖狂：「若是这疤痕好不了，她们本应受的罚，本宫会加在你一人身上。」

天下本就没有如此奇迹之药。

若有，此后也必将要为此付出代价。

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何迎接此代价呢。

2

我和阿姐都在小村庄长大，无父无母，被奶奶捡到长大。

阿姐勤奋势必要报答奶奶，将奶奶一手好的修面技术练的如火纯青。

我爱偷懒，学会的只有阿姐三成。

阿姐生气说我不珍惜机会：「若是有天我们分开了，你总得有门手艺好养活自己。」

那时的我目光短浅，总觉得一辈子都可以跟在阿姐身边。

阿姐天赋极高，不出三年，已经研制出她自己的独创药膏。

专治伤疤和胎记。

她知道女孩爱美，若是新开出一盒膏药，寻常人家的孩子总归是付不起。

于是她便将药融合进挽面师常有的七白膏里，再按普通价格卖出。

阿姐的名气也由此传到了皇宫里，没过多久我们那拥挤的村庄里，出现了许多衣着华丽之人。

阿姐走的那一日，拉着我和奶奶，笑的温柔：「九叶你照顾好奶奶，此去皇宫若是做得好，就能赚足银子给奶奶再购置一间大房子。」

不过一月，皇后的伤疤便全然消散。

皇后身子不好，在常年喝药的情况下，一副皮囊干枯蜡黄，寻了多年的调节方法都不曾改善。

年少情深的皇上，日日对着这幅模样，总归是变了心。

阿姐生的好看，一副皮囊更是雪白透亮。

皇后不知从来得了一民间偏方，用少女人皮贴在桶里沐浴，不出月余便会容光放发。

她问阿姐此方法如何。

阿姐碍于尊卑之分，只好言相劝了几句。

烛火的照耀下，阿姐皮肤白皙光滑，宛如出水芙蓉。

皇后见此，上前抚摸声声恶毒：「本宫看你这皮就不错。」

阿姐想逃，但如何能逃的过皇宫，当下直接被人摁住。

为保证人皮的效果，两把尖刀从阿姐脸上划下，活生生剥下来阿姐的皮。

不过一瞬，人皮瞬间脱落。

阿姐痛的喊不出声，一团血肉在地上足足滚了半刻钟后活活痛死。

人皮落手的那一刻，皇后眼里露出渴望：「你有功，我不会亏待你的亲人。」

可皇后心急，并未等到阿姐告诉她，这药疗程很长，五年后还得继续。

我和奶奶等了一月又一月。

最终等来的是一副早已发臭的血肉团，和一袋无用的银子。

奶奶当场吓晕了过去，随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我拿起阿姐曾经留下的膏药方，一步步走进皇宫。

阿姐，听说不完整的身体是投不了胎的。

九叶再也不偷懒了。

九叶要带着阿姐一起归故里。

3

三日之后，皇后整张脸都焕然一新。

变得比原先还要貌美，如同水出芙蓉一般。

她参加完宴席回到坤宁宫，心情好大。

不一会皇上也随着她到了，颠鸾倒凤了整整一晚。

自从皇后的疤痕复发以后，皇上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坤宁宫。

今日宴席上的惊喜亮相，瞬间勾起了皇上的回忆与她初见一起执手，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皇后重获恩宠，心情大好，皇上也留下同她一起用早膳。

她将我唤进屋内：「臣妾的脸就是她治好的。」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我生的平平无奇，是入不得皇上的眼。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如此手巧之人的模样。」

我缓缓抬起头，普通的面容也因为带着恐惧更加难看。

「嗯，可惜了这双手到生的不错。」

皇上一句无心的话，可能就成为了皇后眼中钉。

果不其然，皇上一走。

皇后便死死的盯着我的手：「你这手果真生的不错。」

这后宫里皇后本已经是位分最高之人，若是她安分守己，皇上念及旧情如何也不会撤她的位分。

可她对皇上早已用情至深，不愿看他宠爱别的女人。

于是这么多年，这后宫里除了几个安分守己的妃子。

其余的都被她找理由发配到冷宫去了。

皇上念着旧情，只要不闹的太大，便由着她去了。

我跪下身去，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挖药用的弯刀。

对着小指就砍了下去，声音染上颤抖：「这右手容奴婢留着为皇后娘娘上膏药。」

见我如此模样，皇后笑着抬脚勾起我的下巴：「做的不错，以后你便跟在本宫身边吧。」

「是奴婢的荣幸。」

我低眉顺眼，一幅谄媚样。

皇后未必不知我的心思，不过在她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攀龙附凤之人，借她的势力在这宫中得以生存下去，便是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

4

帝王多情。

皇后年岁见长，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比不过刚及笄的少女娇嫩。

国公府家的女儿入宫，一舞惊鸿勾的皇上日日流年忘返，险些连朝都忘了上。

不过短短几日，便封为贵妃，入住玉漱宫。

皇后不善琴棋书画，年轻时也只会耍剑。

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将刚做好的饭菜砸了一地：「好个贱蹄子，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日。」

说着就要起身往玉漱宫去。

我拦下她，跪在地上忠心耿耿到：「皇后娘娘不必为此动怒，此番前去，皇上定会认为您在为难贵妃。」

皇后听不进去我的话，上前一脚把我踢开：「滚，那你说本宫该当如何？」

我连忙爬起身，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让贵妃在几日后的百宫宴上出丑，这不是更是两全其美吗？」

听到我这话，皇后明显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奴婢已查的贵妃爱吃柿子，每日午时便会吃一个。」

「这宴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皇后娘娘负责，只需要在饮食里下点功夫，难道还不愁让贵妃出丑吗？」

见我信誓旦旦，皇后也熄了怒气，嘴角勾起一丝笑：「你到是个机灵的，由此便按你说的去办吧。」

这个新贵妃也曾为难过阿姐。

皇后脾气怪异，时不时拿我阿姐出气，上药上歪了一点，便是一顿打。

寒冬时，阿姐只着一件外衣跪在院子里，险些冻死。

贵妃那时还只是护国公的女儿，进宫来为太后祝寿。

路过院子，见此场面，笑着将阿姐一脚踢进冰湖里，随后又恶趣味的让太监将她捞上来。

「你和太监如此亲密，可真是下贱，好好在这里罚跪吧。」

全然不顾，这也是一条人命。

好在阿姐命大活了下来，只可惜还是没能活着走出宫里。

我正愁着怎么去寻到这新贵妃，直接送上门来，如此便轻松多了。

5

百宫宴那日。

贵妃一袭纱裙，柔软的身姿随之舞动，煞是好看，宛如河里开出的灵动牡丹。

随着舞蹈的动作越来越大，奏乐声也到了高潮。

皇上眼神里的惊喜之色毫不掩饰，皇后坐在他身侧，将他这副模样全都尽收眼底。

皇后开始有些心急起来，转过头狠狠的望了我一眼。

我挥挥手暗示皇后看好戏。

没过一会，贵妃的舞姿明显开始有些扭曲，一只手捂着小腹。

在场的宾客全都发现她的异样：「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贵妃娘娘裙后怎得有股黄色之物开始涌现。」

这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朝贵妃裙后看去。

有宾客的位置离贵妃靠的近，闻到了气味，面露难色：「贵妃娘娘莫不是失禁了？」

皇上也蹙紧了眉：「爱妃，可是身子不适?」

贵妃此时小腹不再绞痛，才惊觉身后有股热流涌现，伸手摸去。

看见双手沾满污秽之物，整张脸都通红起来，连忙将手藏在身后。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着唇，眼里噙着泪，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

见状，皇上也看出那黄色之物究竟为何了，声音里也带着温怒：「贵妃，你怎可殿前失仪。」

这百宫宴，来的皆是朝廷有声望的名门贵族，如此举动也不免丢了皇上的脸。

「臣妾……臣妾并不是有心之举。」

这话还没说完，贵妃直接向后栽去，直挺挺的晕倒在地上。

「来人把贵妃抬回宫里找个太医瞧瞧吧。」

皇后一幅担心的模样，宛如这贵妃是她的亲妹妹：「皇上不必生气，妹妹许是身子不适。」

「这宫宴扰了大家的兴致，本宫耍剑为大家助兴，望大家不要介怀。」

皇后曾是武将门第，这剑耍的必定是出神入化，加上一身素净的白衣，宛如月光下的侠女，叫人惊艳。

一舞完毕，皇上眼里的柔情也不再掩饰：「婉婉，你还是一如当年貌美。」

皇后的表演精彩绝伦，贵妃刚才的举动，也被众人忘至脑后，化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那日过后，皇后重获恩宠，而我也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小宫女见我都恭敬的唤一声姑姑。

至于贵妃被太医认定不过是吃坏了肚子，查不出任何端倪。

她不知道宴席上的菜品里，处处都有螃蟹，螃蟹和柿子相克，无论太医怎么查，都只会是吃坏了肚子。

最终，贵妃被禁足了一月，抄写女德五十遍。

但贵妃也不是猪脑子，她失利，得利的便是皇后。

狗咬狗才是最精彩的戏。

6

药房里，我按照往常来抓药，研制成药膏。

「娘娘啊，你都来了多少次了，我也说了很多次了，这胎记太大了根本没法消除。」

顺着太医的声音望去，我瞧见一女子脸颊下方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我认出她是那日在百宫宴上坐在最边上的妃子，好像是姚答应。

看的出来，她虽然是妃子，但是地位可能还不如我。

在这后宫里，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

从第一次瞧见姚答应时，我就把她列为了目标之一，一个承受过一辈子冷眼的人，稍微感受到温暖，那必定会牢牢抓住。

「娘娘，您用这个吧。」我走上前去，把阿姐留下的七白膏给了她。

姚答应也认出了我：「你是皇后身边的。」

「放心，我代表的是我自己，而且我是需要回报的。」我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

「回报不过是想让你帮我保一条命，姚娘娘是聪明人，该如何选择全凭娘娘。」

半晌，姚答应接过我手里的药：「好。」

我回到坤宁宫时，皇后已经在沐浴了。

「贱婢，还不快滚过来。」

我连忙拿着药浴跑到浴桶前，双手将药呈上：「皇后娘娘，将这药浴撒入桶中，皮肤会更加水灵。」

皇后半眯着眼，享受沐浴带来的舒适感：「还不快滴入桶中。」

我一步步上前，看清了桶内的人皮，皮上的一点红痣，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我的阿姐，我最好的阿姐。

我忍住心下的颤抖，将药一滴滴撒入桶中。

阿姐，我马上就能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