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已是第一章

1人皮

七十年代末,长白山一片儿还没有完全开发成旅游景点,还保留着大部分未经人烟的原始森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长白山脚接手了姥爷生前的皮货铺子,做起了倒卖皮货的营生。

头年,生意还算顺风顺水,直到来年,一个不对劲的猎人踏进了铺子,至此,诡异离奇的事儿是接踵而至……

那是长白山五月的伴晚,近来没有雨雪,那猎人踏进大院时浑身上下却湿漉漉的,从院门口到铺子前留下了一连串脚印。

我瞧着不对劲,快速的打量了两眼。只见那猎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黑皮大衣,微伏着背,一张蜡黄的脸上横着一道贯穿鼻梁的刀疤,模样很煞气,神色却很慌张。

并且,不等我询问,那刀疤脸直接就钻进了铺子,抓起我放在桌上的、老刀把子差人送来的参茸豹骨酒,对着嘴就不要命的猛灌。

我皱了眉,不仅对他的举动感到了反感,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寒气,当下就想赶他走。

而就在这时,刀疤脸放下了豹骨酒,盯着我的双眼中就像蒙上了一层灰。

“掌柜,你这儿……是不是什么裘子都收?”

裘子是狩猎圈的行话,指的就是皮货,我这儿是皮货店,当然什么裘子都收,这刀疤脸问这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疑惑着,我也冲刀疤脸下意识的点头:“收,只要是裘子当然收。”

刀疤脸同样点头,跟着一把就掀开了自己身上的破旧大衣。

顿时,我只看见,这刀疤脸大衣中的腰身上居然裹着一张渗白肉-色的皮子,而且那皮子诡异的没有一丝毛发…

“掌柜,你可看好了,这裘子我可是拿命换来的!”

刀疤脸恨声说完,一把就抽出了腰间的皮子,双手一抖就平铺在了桌旁的地面上。

我顺着看了一眼,而只是这么一眼,我是头皮发麻,心中狂跳…

狗日的!这刀疤脸铺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张渗白的人皮!

真的是人皮!我甚至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人皮的四肢躯干!

一时间我胃里是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就去取挂在墙上的、姥爷遗留的猎枪。

这狗日的刀疤脸居然搞来了一张人皮,还把人皮裹在自己身上,说不定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犯!

我一把取下猎枪,转身还没来得及上膛,却见那狗日的刀疤脸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柄短猎枪,已经对准了我。

操!这是要被黑啊!

心中大骂,那刀疤脸却突的垂下了瞄准我的短猎枪,用枪头指向了地上的人皮。

“掌柜的你瞧好,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裘子!”

“还能是什么裘子?你狗日的……”话未骂完我就呆住了。

因为我顺着刀疤脸的枪头鄙见,这铺在地上的人皮脖颈上,竟然生着一个灰蒙蒙、带着毛发的脑袋!

好像是……野兽的脑袋!

我心中一惊,刀疤脸又用枪头点了点那人皮上的野兽脑袋,声音中依旧带着恨劲儿。

“掌柜的,我不是来闹事儿的,你再仔细瞧瞧,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裘子?”

说完,刀疤脸随意的将短猎枪扔在了木桌上,抄着手就退到了一边。

见刀疤脸放了枪,我也着实松了口气,疑惑着去到人皮旁,矮身摸了摸那人皮的灰毛脑袋。

灰毛脑袋的皮有些硬,毛发有些扎手,非常短,并且非常粗糙,不用多想,这是一头狼的脑袋。

可是,一头狼的脑袋怎么会长在一张人皮上?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惊骇着,我习惯性的将人皮翻了个面,却又发现这人皮的里面又不一样。

这人皮的里面并不是惨白的皮肉,而是如那狼头一样灰蒙蒙的皮毛。

这人皮里面,竟然又是一张狼皮!

或者说,这皮子的前身,狗日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第二章狼嚎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了,瞪眼看向了刀疤脸。

“掌柜,你还没看出来?”刀疤脸摇头,盯着地上的皮子双眼一凝,“这他娘的…是一头狼嚎子!”

我一听心里就是一颤。

大山深处,什么邪乎事都有,当然也流传着许多匪夷所思的传闻,而关于这狼嚎子,还流传着那么几句童谣。

“狼嚎子,比人精,山上遇,绕路行,否则三更拿你命!”

想着,我心里是一阵寒颤,这时,刀疤脸又坐回了木椅,倒了两杯豹骨酒,冲我招了招手。

“掌柜,先喝杯酒,压压惊,我再细细给你讲……”

我点头坐回了木桌,端起酒杯就和刀疤脸连闷了几杯,同时,刀疤脸也讲起了这狼嚎子皮的来路……

原来,这狼嚎子皮是刀疤脸前些日子进山打来的。

当时刀疤脸已经进山好几天,也没打到什么稀罕猎物,索性就回程下山,途径一处骨人沟。

骨人沟是山里的老话,用来形容大山里险峻的地缝山沟。

骨人沟往往受到树木草丛的遮挡,很不容易被发现,如果不是熟路的老猎人,走到那里一脚下去,肯定就要摔进沟里。

沟里除了碎石什么也没有,人当然也出不来,如果没有同伴,基本上摔进沟的人就只有活活饿死的下场。

所以,日积月累,骨人沟里填满了尸骨,有人的也有各种动物的,也就造成了骨人沟附近常年吹着阴风,很是邪乎,一般老猎人遇到都会绕着走。

而刀疤脸之所以没有绕着走,是想在天黑之前赶下山,结果走到骨人沟附近天色就开始黑了。

没有办法,山里的夜晚可不能乱窜,人可没有野兽适应黑夜,于是刀疤脸爬上了骨人沟旁的一颗老树,想在树上将就一晚。

然而,这刀疤脸刚爬上树,就透过蒙蒙余晖看见,这骨人沟边的一条小溪旁,正背对着他坐着一个身披蓑衣的人影。

这着实把刀疤脸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可是老山林子的骨人沟,怎么会坐着个人在小溪边?

不过猎人的胆子向来都不小,这刀疤脸也很快稳住了心神,盯着那小溪边的人影细细一打量,只发现那人影的手中还握着一根木棍,似乎正在对着小溪钓鱼。

刀疤脸这才松了口气,只想这能钓鱼的当然是活人,而敢在这骨人沟附近钓鱼的,肯定是艺高胆大的老猎人。

思索着刀疤脸就想下树去招呼一声,然而就在这时,那小溪边的一处灌木里却突的晃动了起来。

刀疤脸条件反射的就举了枪,眯着一只眼瞄准了那小溪边的灌木,而还不等他放枪,一个黑影猛地蹿过,直接扎进了灌木里,正是刚才坐在小溪边钓鱼的人影!

刀疤脸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猎人狩猎肯定是放枪,再不济也要掏刺头,哪有直接跳进灌木的?难道真在灌木里下了套?

暗想着,刀疤脸也没有吭声,就坐在树上看,直到那灌木在一阵剧抖后停了下来,跟着,一个叼着一只野兔、满嘴鲜血的脑袋探出了灌木。

那脑袋灰茸茸的,一双眼瞳直冒青光,正是一头青眼狼!

刀疤脸当时就慌了,只想那蹿进灌木的老猎人难道被青眼狼吃了?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青眼狼从灌木中叼着野兔钻了出来,身上披着的,正是刚才坐在溪边人影的蓑衣!

“操…”

听刀疤脸说到这儿,我只觉得后脖颈一片发凉,当然也明白了这狼嚎子皮的来历。

不用想,这地上的皮子肯定就是刀疤脸嘴中那披着蓑衣的青眼狼!

我忍不住的瞟了地上的皮子两眼,那惨白的人皮和灰蒙的狼头,心中是一阵恶寒。

“那这位猎头,这狼嚎子披着人皮坐在溪边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扮人吃人!”

刀疤脸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皮子。

“这青眼狼肯定熟悉进出骨人沟的路,在骨人沟里扒了死人皮子披在自己身上,又捡了沟里的蓑衣斗笠,手中拿着一根木棍,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钓鱼的人。

如果有行人经过,真以为他在钓鱼,肯定就会去打招呼,到时候它斗笠一掀,一口就要咬在行人脖子上!

狗日的…要不是那野兔,我肯定就着了这狼嚎子的道了!”

“有这么邪乎?”我嘀咕了一句,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的原因,只觉的头晕脑胀,看地上的狼嚎子皮也出现了重影。

“掌柜,那可是骨人沟附近,大山林子里最邪乎的地界,这狼嚎子多半是吃多了沟里的白肉,成了精!”

刀疤脸满脸酒气的说着,又是凑着身子靠近了我。

“掌柜你也知道,这裘子是越稀有越值钱,你把这狼嚎子皮收了,找个大主顾一捣腾,保证能换回一座小金山啊!”

其实对于这狼嚎子皮,放在往日,我肯定不会收,毕竟这狼嚎子皮上披着一张人皮,实在太过诡异,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喝太高,听刀疤脸这么一说,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就拍着桌子答应了下来……

第三章验皮

晃晃悠悠的进里屋拿了钱,按照超出平常顶尖狼皮十倍的价钱给了刀疤脸。

刀疤脸也爽快,接过钱一拱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出了铺子。

而刀疤脸一走,我是完全撑不住了,两个人闷了一瓶小三斤的豹骨酒,看什么都是一眼昏花。

我摸索着院墙关了院门,将那狼嚎子皮收了起来,跟着就回了里屋,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直到我腹中饥饿才起了炕,脑袋清醒过来,却又想到了那刀疤脸和狼嚎子皮。

虽然摸过那狼嚎子皮的狼头,但是因为晦气,我也没有仔仔细细的验过那狼嚎子皮的其他地方,也不知道那刀疤脸有没有给我下道儿。

我越想越不对劲,赶紧进了铺子翻出了那狼嚎子皮。

大院外的天色已经漆黑,我将那狼嚎子皮平铺在铺子地上,点了一盏煤油灯,仔仔细细的验了起来。

没有作假,这皮子里的一层和狼头确实都是一层真的狼皮。

皮货不像烟酒,作假很难,真的皮子有一股怪异气味,这是怎么也消除不了的,而假皮多半是人造革,只要一闻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塑料味。

这狼嚎子皮的里面一层肯定是狼皮,这绝不会错。

我松了口气,神经却又紧绷了起来,因为接下来要验的,就是这狼嚎子皮上披着的人皮!

关于人皮,我可万万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心中还止不住的瘆得慌。

想到在尸骨满地的骨人沟,一头青眼狼踩着沟里已经枯朽的死人骨头、嘴里叼着泛白的死人肉、双爪在死尸身上疯狂的扒着皮…

这画面实在太过强烈,我只想象一下就会头皮发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异样,抓着狼头一翻,将狼嚎子皮给翻了个面,霎时,渗白的人皮连着灰蒙的狼头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今晚的夜色很沉,一点月光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兽嚎,因为隔得太远,也听不清是什么野兽的嚎叫。

不会是这狼嚎子的同类吧……

我伸手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深山老林里最忌讳的就是乱想,有时候想什么就真的会来什么,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咽了咽口水,仔仔细细的端详起了面前的死人皮,然而,只细看了几眼,我的心头就猛地一颤。

狗日的!这死人皮的皮肉里,好像有血丝儿…

我一把抓过了木桌上的煤油灯,借着火光打量起这死人皮的每一处肌肤。

真的没错!这渗白的死人皮中真的散布着一些血丝儿,这说明,这死人皮根本就不是一张旧皮!

也就是说,这死人皮在扒下来的时候,人并没有死透,血色未褪,或者说,这死人皮就是在一个活人身上生生扒下来的!

一时间,一股凉意从我头顶倾注到了脚底,我握着煤油灯连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很明显,这狼嚎子皮有鬼!我着了那刀疤脸的道儿!

怪不得他进来就喝酒,就是想灌醉我,加上狼嚎子的传说,让我不敢多验皮子!

至于这死人皮,那刀疤脸是从什么人身上扒下来的?竟然还裹在自己身上!真他娘的变态!

我是又惊又怒,却又晃眼瞟见,我前方的铺子地上,黑暗与烛光的交界处,正有一团红色的印迹。

我下意识的扬了扬手中的煤油灯,使得火光照远了些,直到整个红色印记出现在我视线中,顿时,我心中又是一阵狂跳。

狗日的,这红色印记竟然是一团鲜红的血脚印!并且,这血脚印的脚尖还他娘的正朝着我!

我手中煤油灯止不住的一抖,又是瞧见,就在我坐着的木椅前,还有一连串脚尖朝向我的血脚印!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我看不到,却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我头皮发麻,直接就从木椅上跳了起来,却又发现,我坐着这木椅上竟然也布满了大量的血迹!

惊恐间,我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刀疤脸身上湿漉漉的,并且抽出狼嚎子皮后就坐在了这木椅上了…

娘的…那刀疤脸周身湿漉,不是因为被雨雪打湿,而是浑身浸透了鲜血!

可如果一个人流失了足以打湿自己大衣的血液,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完全傻在了原地,直到脑海中浮现了刀疤脸那灰蒙的双瞳,还有他说的那句话,这皮子是他拿命换来的…

这刀疤脸,到底是个什么人?或者说,这刀疤脸,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第四章居然死了!

我越想心里越发毛,赶紧取了姥爷遗留的猎枪抱在怀里,大着胆子用煤油灯照向木椅四周。

果然,就在木椅的另一边,还有一连串向着铺子外大院中的血脚印,不用想,肯定就是那刀疤脸离去时留下的!

我咬牙给自己壮胆,抱着猎枪、照着刀疤脸离去的血脚印就出了铺子、进了大院。

大院里依旧没有月光,我沿着刀疤脸的血脚印一路照去,直到在照向大院门口时,只透过烛光瞧见,那漆黑的大院门口,正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穿着一身蓑衣斗笠,手中还握着一根棍子,像极了正在钓鱼的人影!

狼嚎子!

我只听脑袋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过了半响才想起手中握着猎枪,赶紧举起猎枪瞄准了大院门外的黑影,却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什…什么东西?”我嘴皮打颤。

没有回应,那人影就静静的站在大院门外,没有一丝动静。

“不…不应我…我可就放枪了!”我提高了声音壮胆。

“你要放什么枪?”突的,回应传来,却并不是大院门的方向,而是大院另一边的院墙。

我条件反射的调转枪头,瞄向了院墙,却只看见此时的大院院墙上正蹲着一个人。

一个披着兽皮大衣、身形健硕,留着小寸头的猎人,还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猎人。

“和尚!你他娘的就不能走正门?”我冲着院墙上的猎人骂,再看向院门外,只发现院门外只有几根被夜风吹的不停摇晃的树枝……

难道是我眼花了?把树枝看作了人影?

我放下猎枪揉了揉太阳穴,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这时,和尚从院墙上跳了下来。

和尚是老刀把子手下的能人,老刀把子则是长白山这片顶尖狩猎团队、首领聂老的尊称。

老刀把子与我这皮货铺多有生意上的来往,之前刀疤脸喝的那参茸豹骨酒就是过年时老刀把子差和尚送过来的。

至于和尚,传闻以前是个武僧,身手十分了得,还精通穴位施针,至于为什么还了俗,为什么来到长白山帮老刀把子狩猎,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和尚跟我的交情很是不错,一来是因为我们岁数相近,他比我大不了几岁,二来是因为他正好住在我们村,我们也就经常一起吃酒喝茶侃大山。

我收了猎枪长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这已经是深更半夜,和尚突然跑来找我做什么?

正想开口询问,和尚却是几步跨到了我身旁,伸手就搂住了我的胳膊,带着我就往铺子里走。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冲着和尚喂了几声,和尚也没搭理我,一直把我带到铺子最里面供奉山神牌位的木台前,这才停了下来。

接着,和尚怪异的在山神牌位旁抽了三炷香,点燃了也不拜,而是转手递给了我。

“什么意思?”我盯着和尚不解。

“我信阿弥陀佛的,不过你可得好好拜拜,”和尚说着,脸色一沉,“小昇子…你可摊上大事儿了!”

“大事儿?”我不解,“我这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摊上什么大事儿?”

和尚抱着双手向我凑近,用一只手比划了起来:“戴着皮帽,穿着一身破旧的黑皮大衣…”

我一听就瞪起了眼,这和尚比划的明显就是那不对劲的刀疤脸!

“和尚,你遇到那…那狗日的刀疤脸了?”

我问,和尚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眉峰紧紧的皱着。

“小昇子,那人跟你有仇?”

“邪乎的紧,说不清楚,”我摇头,指向了铺子地上的血脚印,“这血脚印就是那狗日的留下来的。”

和尚瞟了瞟地上的血脚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怎么?”我追问,“难道你和那狗日的动手了?”

“阿弥陀佛,动手是不可能动手了,”和尚摇头,盯着我一瞪眼,一字一句道,“那狗日的…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是下意识的问:“死了?那人怎么会死了?”

“我还想问你那人怎么会死了,总之,先跟我走一趟吧。”

说完,和尚搂着我的肩膀就往铺子外走,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问我的话不对劲,怎么好像是在套我的话?就好像他在怀疑是我杀了那刀疤脸似的…

还有,不管那刀疤脸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他死了,和尚怎么会来找我?那刀疤脸身上又没有我的东西,和尚怎么会知道刀疤脸来找过我?

这一切,实在太不对劲了…

第五章诡异的死状

就这样,我背着姥爷遗留的猎枪,与和尚一起出了铺子大院。

和尚带着我一路从后山出村,抄小路行进,一路上我是伸手不见五指,和尚带着我的脚步却无比的快。

这是猎人常年累月练就的本领,在黑夜中的视力要比普通人好上数倍,更甚者,能够炼成狩猎圈传说中的夜眼,能够视夜如昼。

一路疾行了得有个把钟头,直到来到长白山主峰山脚附近,进入了一片密集的竹林,又走了一会,竹林的深处亮起了数团火光,同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

“巡山先问路。”

“响山莫遮眼。”和尚回了一句,拉着我就向火光中走去。

而我也是走进了才发现,那是一群扛着猎枪、牵着猎狗的男人,他们打着火把,将竹林围了一个圈,应该都是和尚手下的猎人。

“都清理好了?那石头没扔吧?”和尚看向其中一个打着火把的猎人问道。

然而,那猎人摇了摇头,指向了火把圈儿的中央,和尚眉峰一皱,跟着看了过去,脸上的神色却怔住了。

我瞧着不对劲儿,同样看向火把圈儿的中央,只见这火把圈的中央此时正站着一个人,一个腰杆笔直,满脸褶皱、双眼却紧闭着的老人。

下一刻,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和尚对着那闭眼的老人就抱了拳,而老人却又是一摇头,声音低沉而浑厚。

“你,就是陈昇?”

我一愣,这陈昇是我的名字,可我也没见过这老人啊,并且这老人分明没有睁眼,又怎么知道我来了?

“叫聂老。”这时,和尚在我身旁提了一句。

我一听就明白了,在长白山这片,性聂的狩猎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虽与我多有生意上的来往,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往日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都是和尚来跟我谈。

只是,这老刀把子可不得了,传闻一身刀尖火海练就的本领,是我们这片儿狩猎圈中仅次于精神信仰山神的存在。

那么,那刀疤脸到底是怎么死的?竟然把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大把子都惊动了?

不等我多想,和尚又咳了一声,我立马反应了过来,冲着老刀把子低了头,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聂老。

老刀把子点头,依旧紧闭着眼,又伸手指向了身旁的地面:“你年纪尚小,我就称你陈娃,陈娃,你先看。”

我不敢怠慢,赶忙看向老刀把子身旁,却因为老大把子站着的地儿是火圈中心,离火把太远,只看到一片乌漆嘛黑,这时,身旁的和尚递了一只火把过来。

我接过火把,再向着老刀把子身旁照了照,而只是这一照,我转身就狂吐了起来。

娘的,这老刀把子身旁的地面上,正躺着一具肚子都被豁开、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的血尸!

没有意外,血尸正是刀疤脸,从胸膛到小腹整个被刨开了,而最骇人的是,这刀疤脸的尸体没了人皮!

不错!这刀疤脸被扒了皮!整个躯体血呼呼的,只靠着血管骨骼连接在一起,就好像断成几节的莲藕!

我是把今天喝的豹骨酒全部都给吐了出来,同时,一旁的和尚开了口,怒声质问手下怎么还没处理好刀疤脸的尸体,让老刀把子沾了晦气。

“是我让他们不要动的,”老刀把子接过话,还是闭着眼,却又向我招了招手,“陈娃,你别怕,你过来。”

我听着,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侧着脸不去看刀疤脸的血尸,这才蹑手蹑脚的去到了老刀把子身旁。

“聂老,这…这人我确实认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老刀把子接过话,还是闭着眼,“陈娃你别怕,都说出来。”

我点头,一五一十的将刀疤脸的事儿告诉了老刀把子,包括那狼嚎子皮和血脚印。

老刀把子听完沉默了一瞬,跟着微微点头。

“聂…聂老,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我咽着口水问。

老刀把子再次点头,声音却更加低沉了下去:“首先,不管这人有多邪性,他肯定是被狼弄死的。”

“狼?”我心中一惊,又觉得不对,“聂老,如果这人是被狼弄死的,为什么没有被狼吃掉?”

“这确实很不对劲,”老刀把子依旧紧闭着眼,“这人身上致命的咬痕分明是狼的咬痕,不过这人虽然被狼咬死并扒了皮,却没有少一块肉,陈娃,你说这是为什么……”

第六章我的名字

我听着,稍微一思索,浑身的汗毛瞬间就倒竖了起来。

难道我之前看到的狼嚎子人影是真的?这刀疤脸扒了狼皮,那狼嚎子来报仇,所以扒了刀疤脸的皮?

“是……是狼嚎子?”我颤着嘴问。

然而,老刀把子并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陈娃,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一怔,这才想到,这刀疤脸身上又没有我的东西,老刀把子与和尚怎么知道他与我有关?

这时,闭着眼的老刀把子指向了刀疤脸尸身旁的一块脸盆大的黑石,我顺着看去,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我只看见,那黑石上,竟然歪歪扭扭的印着两个血淋淋的字儿----陈昇!

我完全是傻了眼,脑袋里一片空白,老刀把子则又是伸手一指地上刀疤脸尸身的后方。

“这人并不是立马死的,你看地上的血迹,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在这儿,而是在距离这儿的十米开外。”

我木楞的顺着老刀把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这刀疤脸尸体后方的草地上,正有一片拖行过的血迹,甚至露出腹部的肠子都在脚后拖着。

“这……这又是为什么?”我回不过神来。

“我刚才看了这人的手指,虽然被扒了皮,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手指生生磨掉了半截……”

老刀把子回着,顿了顿,声音无比阴沉了下去。

“这人啊……是在被刨开肚子、被扒了人皮之后,强忍着剧痛,一路爬到这儿来,磨掉了半截手指,只为了在这黑石上留下你的名字!”

我听着,一股寒意从头灌注到了脚底。

我能够想象老刀把子描述的可怖情景,可这一切是为什么?刀疤脸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不惜剧痛,磨掉半截手指,也要在这黑石上留下我的名字,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

繁杂的思绪搅得我脑袋生疼,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在我心头,而就在这时,在我身旁一直紧闭着眼的老刀把子突的就睁开了眼。

而就在这老刀把子睁开眼的一瞬,我是脚下一踉跄,差点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因为我只看见,这老刀把子睁开的双眼中只有眼白!没有眼仁!

我瞪着眼想后退,一只有力的手却又是搂住了我的肩膀,正是一直在我身后的和尚。

“别出声,别惊着东家开眼!”

我当然知道和尚口中的东家就是老刀把子,再看去,这才发现,老刀把子的双眼中并非没有眼仁,而是散发着一股盖过了黑色眼仁的白鳞光!

这是…夜眼!

我心中惊骇,老刀把子则睁着夜眼一直朝向竹林上方长白山延绵的主峰,就好像要将整个主峰看透似的。

不过也只是短暂一瞬,老刀把子眉峰一皱,闭上了眼,话语中带起了一丝急迫。

“和尚,你因该知道今晚对于陈娃的重要性,我把他交给你,这人一定还有同伙,人不宜多,你带着陈娃去查,务必保陈娃周全。”

“明白了东家,”和尚点头,却又压低了声音,“东家,这么看来,这长白山上…”

“不确定,但有备无患总是没有错的。”

老刀把子回着,又朝向了我,那分明闭着眼的脸上,怪异的泛起了一丝笑意:“真像啊…”

我听得迷糊,老刀把子则带着一队猎人就离开了,向着主峰山上而去,而剩下的猎人们纷纷清理起了地上刀疤脸的尸体,只是在清理的过程中,被和尚踢出了一块碎肉。

我压下了心中诸多疑惑,正想问和尚留下一块刀疤脸的碎肉做什么,和尚却已经从其他猎人手中牵来了一头黑毛猎犬,而那猎犬竟然是叼起刀疤脸的碎肉就嚼了起来。

我看的是再次干呕,和尚却不以为然。

“这人死的蹊跷,身上气味太多,猎狗只有食肉才能确定原有的气味而加以追踪,你也不想追到那狼嚎子的老窝去吧?”

我听着,想到那狼嚎子的人影和刀疤脸的死状,心中是一片恶寒。

“那…那啥,”我干笑了两声,“和尚,你是跟着老刀把子见多识广,但不瞒你说,我连野鸡都没打过,如果真的遇到了狼嚎子,肯定会拖你后腿…”

“行啊,”不等我说完,和尚出乎我意料的一点头,“小昇子,你不想跟着我也可以,只不过我要提醒你,那狼嚎子杀了这刀疤脸,肯定也看到了黑石上-你的名字,你不查个水落石出,你能睡得着?”

第七章林中木屋

我听着,想到那狼嚎子在大院门外的人影,浑身不由得一颤,这时,和尚又大笑了两声,一拍我的肩膀,说了声跟上,我这才看见,那黑毛猎犬在嚼了刀疤脸的碎肉之后,嗅着地面就钻入了竹林一边。

没有迟疑,我与和尚跟上了黑毛猎犬,和尚说的不错,不管为什么,这件事儿已经扯上了我,我可不想落得跟刀疤脸一样的下场。

只是,这狗日的刀疤脸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又为什么要在死前忍着剧痛将我的名字刻在黑石上?

天色依旧漆黑,月光始终没有透过云层。和尚带着我、跟着猎犬,在竹林间穿梭着前行。

期间,我询问了一下和尚刚才他和老刀把子的对话是什么意思,长白山主峰上怎么了?老刀把子对我说的‘真像’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句今晚对我的重要性又指的什么?

“长白山的皮货铺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据我所知,价钱开的比你丫良心的也不少,为什么东家偏偏捧你的场?光顾你的生意?”

这是和尚唯一的说辞,跟着就不再搭理我。

而我听了这句话之后心中是更加的乱,照和尚这样说来,这老刀把子之所以光顾我的皮货铺也是有原因的……

心中乱想,脚下不停,我与和尚跟着猎犬从竹林间转入了一片密集的松柏林,又在松柏林里行进了一会,直到见着了松柏林的尽头,这时,黑毛猎犬突的就停了下来,在原地踏起了步子。

同时,和尚拉着我靠上了一旁的一颗大松柏,探着脑袋就向松柏林外看去。

没有松柏林的遮挡,林外的光线好了许多,我也隐约能够看到,这松柏林外是一片潮湿的空地,空地中矗立着一间破旧的木屋。

“这是……”话未出口,和尚突的就捂住了我的嘴。

我皱眉,和尚又瞪着眼指了指木屋的一边。

我顺着看去,这才发现,这木屋的一边还立着一颗大柳树,而柳树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只是被树荫的阴影完全遮挡住了,也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我下意识的取下了背上背着的、姥爷遗留的猎枪,和尚却又是一推我握枪的手,在我耳边极度细声的道:“千万别放枪,别惊动了他们……”

我当然明白和尚的意思,他是不想打草惊蛇,放跑了刀疤脸的同伙。

于是,我松了摸向猎枪的手,而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吹的那柳树的树荫不断的摇晃了起来,而我也由此鄙见,那柳树下似乎有三个人影…

我心中一惊,却又发现,那三个人影皆穿着红衣、身形非常的矮,就像没有双脚,并且……似乎也没有脑袋…

一时间,要不是被和尚捂着嘴,我肯定是惊叫了出来。

没有月光的深山夜,柏树林中孤零零的木屋,木屋旁不断摇晃的柳树,树下并排站着三个穿着红衣、没有脑袋的人…

“深呼吸,跟着我。”

和尚镇定的声音稳住了我的心神,拉着我就向着围绕木屋的柏树林一边绕去,黑毛猎犬则没有再跟着我们,而是伏在原地,静的连吠都没有吠一声。

这时,我又突然想到,和尚分明早就看见了那柳树下的三个人影,却依然这么的镇定,那么,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放枪,别惊动了他们?

如果和尚说的是这树下的三个没有脑袋的人影,那么他的意思是别惊动了这三个没有脑袋的人?

没有脑袋的人肯定是死人……死人何谈惊动?

我心中发毛,和尚则一直拉着我沿着柏树林边缘去到了木屋的侧边,同时,我也发现,那柳树下的三个红衣人影并非没有脑袋,也并非很矮,而是跪成一排垂着头,所以从背后看去就像没有脑袋。

我长松了口气,却又想不通,这三人整整齐齐的跪在柳树下做什么?他们身上又为什么都穿着渗人的红衣?

这时,和尚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凑在我的耳边无比低沉的开了口。

“阿弥陀佛,小昇子,这三人可不是穿着红衣……”

不是红衣?

我皱眉,再次仔仔细细的看向树下那三个跪的整整齐齐的人影,却在看清的同时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的天啊!这在树下跪的整整齐齐的三个人真不是穿着红衣,而是都被扒光了皮!

真的是被扒光了皮!三人身上皆是一片血肉模糊,整整齐齐的跪在柳树下!

第八章狼若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别一惊一乍。”这时,和尚一把搂住了我,伸手指向了三具血尸跪着的柳树前方。

我完全是浑身僵硬着看去,这才发现,这三具血尸跪着的正前方,正安置着一张漆黑的木桌,木桌上则铺着一张灰蒙蒙的皮子…

是狼皮!

这三具被扒了皮的血尸,居然正在树下跪着一张狼皮!

这他娘的完全是匪夷所思,而和尚却依旧镇定:“小昇子,来了这儿就别想回头,这件事儿不弄清楚,他们三人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和尚一拍我的肩膀,沿着柏树林边缘,向着木屋后方绕了过去。

我抓着猎枪紧跟上了和尚,直到我们绕到了木屋正后放的柏树林边缘,只发现这木屋后方正有一扇木窗,只是天色漆黑,窗里的木屋也没有灯火,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小昇子,记住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千万别出声。”

和尚沉声说完,直径就溜出了柏树林,我跟着他,一路去到了木屋后方的窗户旁。

我们靠着窗户两边停了一会,木屋里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和尚跟着一指漆黑的窗户中,撑手就翻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的翻进了窗户,而就在我翻进窗户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是直钻我的鼻翼。

我下意识的就举了枪,屋里却是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该瞄哪儿,只是闻着这腥臭味心中瘆得慌。

这时,一点火星从我身旁亮了起来,是猎人必备的火折子,而拿着火折子的人当然就是和尚。

和尚吹盛了火折子,我则凭借着微弱的火星鄙见,就在我们面前,正有一张放置着烛台的木桌。

我拍了拍和尚,指了指那木桌,和尚点头就用火折子点燃了木桌上的蜡烛。

一时间,飘忽的烛光散发开来,微微照亮了木屋里的黑暗。

我循着烛火环视了一眼木屋四周,而只是一眼,我整颗心简直蹦到了嗓子眼。

狗日的!这木屋里竟然堆着一大片被扒了皮的狼尸!

就在木屋角落!那些狼尸就像外面跪着的三具血尸一样,只剩下一片片血肉模糊肉身,被胡乱的堆在木屋角落,并且,就在这些被扒了皮的狼尸一边,还铺着一堆叠得整整齐齐、鲜血淋淋的狼皮!

“操!狗日的畜生!”和尚铁青着脸骂出了声。

我有些颤嘴:“和尚,你……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和尚点头,指向了那凌乱狼尸上方的木墙,我顺着看去,只见那木墙上正挂着数张惨白的人皮!

我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都炸了起来,掉头就想翻窗离开这鬼地方,和尚却又是一把抓住了我,指向了挂着人皮的木墙下方。

“慌什么?丫的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操!我可不是你,你跟着老刀把子刀尖舔血,什么没见过?我他娘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姥爷的遗愿,我都不会待在长白山!”我瞪大了眼。

和尚没有反驳,盯着我许久,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不是好多了?你丫就是绷得太紧,自己吓自己,骂出来就好了。”

我听着,点了点头,确实,这一骂出口我心中舒畅多了,至少没了之前的一惊一乍。

“行了小昇子,”和尚摆了摆手,再次看向挂着人皮的木墙,“我算是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我不解。

“不是让你看吗?”

和尚回着,还是指向木墙下方,我顺着看去,这才发现,这挂着人皮的木墙下方正放着几个塑料桶,桶里装着一些白色的粘稠液体。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皱眉。

“胶。”和尚回着,脸色沉了下去。

“小昇子,你不知道,近段时间,长白山各处的皮货铺均有收到所谓的狼嚎子皮。

老刀把子派人探查,又查出山下多处坟岗新坟被掘,而那些坟里的尸体无一例外都被扒了人皮。”

我听着,瞟了瞟墙下那几桶白胶,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扒死人皮的就是外面那三具血尸和刀疤脸,他们把死人皮和狼皮用胶水黏在一起,再借着狼嚎子的故事给各路皮货铺下套骗财?这些狗日的太他娘的缺德了吧?”

“是够缺德的,”和尚点头,声音中带着一股狠劲儿,“不过这些人也蠢,屠什么不好非要屠狼,这狼是好惹的吗?老话说,狼回头,不报恩就报仇,现在好了,这些人反倒被扒了皮,也是狗日的活该!”

第九章遭遇狼嚎子

“确实活该!”我附和,却又想到了狼嚎子的故事,“那和尚,既然这些人借用狼嚎子的故事骗人,所谓的狼嚎子也并不存在咯?”

“屁的个狼嚎子,”和尚骂,“这明显是有人作怪,刚才进来的时候让你别出声,是因为我拿不准作怪的人有没有在这木屋里,不过,弄出这么大阵仗,这作怪的人到底……”

突的,和尚话音未完,原本寂静的木屋外传来了一阵无比急促的狗吠,显然是之前跟我们过来、留在松柏林里的黑毛猎犬!

我下意识的就举起了手中的猎枪,和尚却又是一把抓住了我握枪的手,怪异的对着我竖着手指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屏住了呼吸,屋外狗吠戛然而止,我却又是听见,屋外除了刚才的狗吠,还有一阵踩着湿林地所发出的沉重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几下就到了木屋门外,紧接着,疯狂的打门声炸起,砸的整个木屋门都剧烈抖动了起来,看样子随时都有被砸开的可能。

和尚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猎枪,举起就瞄向了大门,几乎在同时,木屋大门在砰地一声中断开了门栓,和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伴随着枪响与刺鼻的火药味,一个人影直挺挺的栽倒在了破开的木屋门前。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的,那被和尚一枪崩倒的人影竟然又撑着身子抬起了头!

一时间,我只在飘忽的烛光中看见,这闯入的是一个全身血红、牙床暴露,双瞳圆鼓的人脸!

狗日的!这冲进来的,竟然是外面那对着狼皮下跪的三具血尸中的其中一具!

我完全的傻在了原地,和尚则敏捷的再次给猎枪上了膛,同时,那被扒了皮的血尸疯狂的摆动着四肢爬了过来,却并不是向着我们,而是向着我们一旁堆叠的整整齐齐的狼皮!

那血尸几步就扎进了狼皮堆里,不停的抓着那些血淋淋的狼皮,往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上裹,直到把自己整个没了皮的肉身都用狼皮包裹了起来,在狼皮堆里不住的发抖。

“别进来…别进来…”血尸瞪着一双没了眼皮、几乎鼓出眼眶的瞳孔,死死的瞪着木屋大门外,“别进来…狼嚎子!狼嚎子!!”

与此同时,木屋大门外,一阵响彻夜空的狼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冰冷的钻进了木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的忘却了动作,和尚则猛地调转了猎枪枪头,瞄向了门外的黑夜。

狼皮堆里的血尸渐渐的不再发抖,就鼓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直直盯着门外,屋里屋外的气氛陷入了无比诡异的僵持。

许久,一股阴风从我们身后的窗外涌了进来,刮的木桌上的烛火不停的摇晃。

“和尚,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着嘴,“你不是说狼嚎子的故事是假的吗?”

“丫的别出声,跟紧我!”和尚铁青着脸,举着猎枪一步步向着木屋门口踏去,我紧跟在他身后,压着脚步确保不发出一丝儿声响。

直到我们靠近了木屋大门,门旁映在木墙上的火光晃了晃,我瞟了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

我只看见,这木墙上的火光中,正映着三个人影…

“身后!”我头皮发麻的喊了出来,一回头,只见方才我们翻进木屋的窗户外,正站着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狼嚎子人影!

几乎同时,猎枪的爆裂声在我身旁炸起,和尚果断的放了枪,而那窗户外狼嚎子的人影却是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日!和尚,真的有狼嚎子!”我瞪眼。

“屁的个狼嚎子!”和尚同样瞪眼,拉着我就奔出了木屋门,却又在奔出木门的瞬间猛地停下。

只见就在木屋对面漆黑的柏树林中,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狼嚎子人影再次出现,而就在他身侧的林地上,正躺着我们带来的黑毛猎犬,只是那黑毛猎犬整个四脚朝天,脖颈处血肉模糊。

我咽了咽口水、盯着狼嚎子一动不敢动,和尚则举枪瞄准,脸色铁青:“别他娘的装神弄…”

然而,还不等和尚说完,那狼嚎子朝着我们这边就狂奔了过来。

他奔跑的动作非常灵敏,被蓑衣罩住的下半身就像踩着弹簧一样,完全是在飞蹿。

和尚接连放枪,却没有一枪打中,直到他奔至了我们跟前,刹那之间,和尚一把推开了我,横着枪就迎了上去…

第十章狼妖化身

我被和尚推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再撑手起身,却见那狼嚎子已经从和尚那边脱了身,纵身一跃就向着我扑了过来。

我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狼嚎子身后的和尚则瞪着一扬手,堪堪抓住了那狼嚎子的蓑衣一角。

霎时,狼嚎子身上披着的蓑衣被和尚一把扯了下来,而我也是看见,这向我扑来的狼嚎子,他娘的竟然长着两个头!

惊恐间,狼嚎子挥着前爪就将我扑倒在了地,一颗青眼狼头对着我就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大嘴,而另一颗生在青眼狼头上的脑袋同样呲着牙,不过并不是狼头,而是一颗无比狰狞的人头!

真的是颗人头,五官具在,却又如青眼狼头一样狰狞!

下一瞬,青眼狼头张着那满是鲜血的大嘴对着我的咽喉就咬了下来。

我出于本能的侧过脑袋,甚至能想象到利齿撕裂咽喉的痛楚,然而就在我侧过脑袋的瞬间,青眼狼头向我脖颈咬下的动作却突的顿住了…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的狂跳,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青眼狼头从嘴里吐在我脸上那血腥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但是青眼狼头迟迟没有再向我脖颈咬下,反而是怪异的侧过了脑袋,直勾勾的望向了木屋对面的柏树林深处。

几乎同时,一个人影蹿到我身旁,一脚就踹向了压在我身上的青眼狼,不过并没有踹中,来人虽然身手敏捷,青眼狼的动作却更加迅速,直接就从我身上跳着闪了开去。

来人当然是和尚,和尚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心中惊魂未定,却又随之看清,这狼嚎子并不是生着两个脑袋,而是生着两个无比诡异的身子!

这狼嚎子的下-身是一条体型硕大的青眼狼,上身则是一个从狼背上生出来的惨白人身!

那人身就从青眼狼背上生出,没有双腿却有双臂,身形如孩童般较小,脸庞却如青眼狼一样狰狞,特别是那双拉成一线、泛着凶光的双瞳,完全与野兽无异。

我心中震惊,和尚则横身将我挡在了身后,那狼嚎子的青眼狼头和可怖人头对着我与和尚一番呲牙咧嘴,却又不停扭头望向木屋对面的柏树林。

和尚再次举枪,却迟迟不放。狼嚎子又动了,却不是向着我们。

那狼嚎子下-身的青眼狼几下就蹿向了木屋一边的大柳树,在靠近的同时,上身的可怖人身挥手抓下了木桌上受血尸跪拜的狼皮,披在了自己惨白的肉身上,跟着调转了方向就冲着柏树林蹿去。

同时,和尚一拉我的手腕,同样的追进了柏树林,我被和尚扯着跑了一段才回过神来,随即看向和尚瞪起了眼。

“和尚!我们还追?”

“它现在在明处,不追?等它回来在暗处弄死你?”和尚回。

我心中一寒:“那和尚,你不是说狼嚎子的故事是假的吗?”

“狼嚎子的故事并不是假的,但是这玩意不是狼嚎子,所谓的狼嚎子,指的是猎人打死刚出生的狼崽子,母狼发现之后发出的哭声,那哭声才叫狼嚎子。

大山里,只要听到狼嚎子,不管什么地界,一定要绕着走。

狼这种生物最记仇,特别是母狼,只要你在狼嚎子的时候被母狼看见,它就会以为是你杀了狼崽子,从此不弄死你绝不罢休。”和尚快速回着。

我恍然大悟,跟着道:“那和尚,刚才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狼身上怎么会长出人身?”

我问完,和尚的脸色便沉了下去:“近几年,长白山山脚各路村镇都有流出传闻,说有一种似狼似人的生物闯进村子作祟。

目击的村民都说是狼修成了妖,化出了人身,所以都称为狼妖。

老大把子派人查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线索,我估计就是刚才那玩意。”

“狼妖?化出人身?有这么邪乎?”我只觉的匪夷所思。

“不邪乎能扒了人的皮?不邪乎能被叫做妖?不邪乎能装作人的模样作祟?”和尚冷哼。

我又是恍然,按理来说,一头狼想靠着爪子扒人皮肯定不现实,这样看来,扒皮的多半就是那青眼狼背上化出来的人身!

“那和尚,你刚才怎么不放枪?”我再问。

“废话,你这猎枪一共就五发弹药,老子全打出去,还放什么枪?放屁还差不多!”和尚回。

我无语,心中却有一点想不通。

刚才那狼妖明明能咬死我,为什么突然停下,并带着狼皮奔进了这柏树林……

第十一章狼妖扒棺

想不通,盯着柏树林尽头的和尚又咦了一声。

“怎么?”我下意识的问。

“这树林下面是哪儿?”和尚反问。

“这儿是主峰,下面因该是荆门村。”我如实回道。

“果然!”和尚一瞪眼,“传闻中那狼妖闯入最多的就是荆门村!”

“不是……”我有些不解,“和尚,你和老刀把子他们不是狩猎人吗?怎么什么都查?什么都管?”

和尚侧过头瞟了我一眼,吐出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昇子,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我听的莫名其妙,和尚却又不再言语,就这样一直冲出了柏树林,来到一条小路上,而小路的尽头正坐落着一片村庄,正是荆门村。

只是,现在这个点,这荆门村里居然还飘着火光,并且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声。

“这是谁在办喜事?”我蹙眉。

“恐怕这喜事儿要办成丧事儿了……”和尚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步伐加快。

我们一路进了村子,这才发现,还真的是这荆门村的一家大户正在摆宴,不过这宴摆的却有些诡异。

这大户院中摆满了酒宴,几十号村民吃吃喝喝,只是大院一边的角落中,分明摆着一口用木板车安置的棺材……

“狗日的,这人未下葬到先吃起了宴,这他娘是哀悼还是庆祝?”和尚骂。

我当然也觉得不妥,按照我们这片的丧葬习俗,红白事儿确实要摆宴,不过都是逝者下葬之后才入宴,并且宴上也不会这么欢声笑语,顶多大家回忆一下逝者身前事儿,悼念一下逝者。

这吵吵闹闹,一片哄笑,棺材还放在角落而不是堂前,实在是太不妥。

正好,和尚又是个急性子,一把抓起一个正在吃酒的干瘦男人就问他是怎么回事。

干瘦男人或许是被和尚脸上的怒意和手中的猎枪吓到了,连忙说了起来。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白事儿宴,而是一场喜事儿宴,是荆门村最富有的刘大户取妻。

棺材里的死者是恰巧撞上了这喜事儿早定下了的日子,请来办事儿的阴阳先生说不易下葬,所以一直拖着。

我恍然,和尚也松了眉,而就在这时,大院中的酒席一边突的就乱了起来。

许许多多村民们惊叫着奔起,涌向了大院门口,连带着一片碗筷摔打在地上的声响。

我与和尚对视一眼,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闯进大院的东西,正是那凶恶的狼妖!

只是此时那狼妖背上的化身披上了之前大树下血尸跪着的狼皮,远远看去就像一头小狼趴在一头大狼身上。

“是狼妖!是狼妖!”

有村民认了出来,众人更是惊叫,争先恐后的就奔出了大院门。

只是眨眼,大院里便只剩下了一些看似胆大的、靠在院门口的村民,而那闯入的狼妖则呲着满是鲜血的狼牙,整个身子上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

心悸的同时,我顺手就抄起了身旁的长木凳。

然而,狼妖却并没有朝着我扑来,而是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横着身子向大院角落移去。

我顺着一瞧,不由得就惊了心,只见这狼妖移动的方向,分明就是那大院角落中板车上的棺材!

这狗日的狼妖想做什么?

不等我多想,一位穿着大花褂子、胸前戴着大红花的男人,和一位穿着素衣、蓄着长长胡须的干瘦男人挤到了我们身旁,应该就是刘大户和阴阳先生。

刘大户和阴阳先生挤到我们身旁,在看见那向着棺材去的狼妖的瞬间瞪大了眼。

而那狼妖已经移到了棺材旁,那眼瞳缩成线的青眼狼头依旧对着我们呲着血嘴,身上狰狞着脸的化身却用一只手撑起了躯体,用另一只手不停的去扒那棺材的棺材盖!

我看的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狼妖的目标竟然真是那口棺材!

“不好!”猛地,我身旁的阴阳先生喊了出来,盯着那狼妖的双眼瞪的就像两个铜铃,“这棺材里的尸身八字极阴,这狼妖一旦入棺吞尸,只怕化出双脚,到时必成一方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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